“謝謝安書記,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會找您的,招待所還有些事,那我先回去了……”
陳佳妮向安江道了聲謝,然後便轉身離去。
安江看著陳佳妮的背影,搖了搖頭,然後回了房間。
陳佳妮拒絕傾訴,這並不出乎他的意料。
畢竟,陳佳妮和鐘天祿的牽扯太深了,一記耳光,雖然會讓兩人之間產生裂痕,但這裂痕也不足矣大到讓陳佳妮去背叛鐘天祿的程度。
官場上的人,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尤其是在重要決定上,絕不會因為受了一點兒委屈而改換門庭,隻會在涉及根本利益時,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陳佳妮沒有利用她的身份,去乾涉陳楷的決定,已經算是對他的一種反饋和示好了。
“倒是夠細心的。”
安江拿起果盒看了看,發現果盒裡裝著的,赫然是接風宴那晚他多吃了幾塊的水果後,不由得啞然失笑,沒想到,這些小細節竟然都被陳佳妮記在了心裡。
但這一幕,卻也讓他意識到一件事,這樣的小事,陳佳妮都能記住,那麼,如果能爭取到陳佳妮的話,鐘天祿那邊的情況,應當是事無巨細,都會被他所知悉。
不過,他眼下並沒有跟鐘天祿撕破臉的計劃。
還是再走走看。
不過,如果鐘天祿不自重,那也彆怪他不客氣。
與此同時,陳佳妮走進電梯後,輕輕歎了口氣。
她不是沒想過向安江傾訴,跟他講一個可憐可笑可憎的女人的故事,但最終,她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牽絆交集的太深了,哪裡是那麼容易割裂的。
一夜無話,很快到了第二天。
一大早,司機小林和陳楷便來了縣委招待所,安江下樓後,便載上安江,向崇禮鎮趕去。
崇禮鎮與長樂縣的距離不算遠,再加上長樂磷礦就坐落在崇禮鎮的緣故,看起來倒是比太平鄉繁華了不少。
安江抵達鎮政府門口時,朱亞東和長樂磷礦的礦長於偉河是帶著鎮政府及磷礦的一乾人等候在了大門口,看到安江後,便熱情洋溢的同安江握手問好,其餘領導也是諛詞如潮。
寒暄過後,朱亞東和於偉河便詢問安江是先休息片刻,還是去調研地點走走看看。
“那就先去磷礦看看吧,我在來長樂之前就聽說長樂磷礦是長樂縣的經濟支柱,為長樂縣的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而且是響應兩山和綠色發展的先行者,還希望於礦長能夠多多傳授寶貴的先進工作經驗……”
安江笑嗬嗬的看著於偉河詢問道。
“不敢當,不敢當,長樂磷礦隻是積極響應國家政策而已,而且在磷礦建設的初期,長樂縣也給予了我們大量的政策支持和人力支持,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回報桑梓。”於偉河連連擺手,那張白胖的麵頰一笑便堆滿了褶子,跟個彌勒佛一樣。
“於礦長自謙了。”安江笑著搖搖頭,然後便上車,朝長樂磷礦趕去。
長樂磷礦顯然是在他來之前就已經做了準備,廠區整潔明亮,工人們安全措施到位,也是一派熱火朝天的生產景象。
安江看著這一幕,自然是讚不絕口,連連誇讚。
緊跟著,安江便看到了遠處廢舊礦區上建設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灰黑色光伏板,便指著那裡,向於偉河微笑道:“於礦長,那裡是?”
“那裡是縣委縣政府聯合長樂磷礦在廢棄礦區興建的光伏旅遊基地,兼具了經濟發展、綠色資源利用和扶貧助民的功能。”於偉河當即道。
“是嗎?這麼一舉三得的好地方可得過去看看。”安江佯做詫異的樣子,笑了兩聲後,便讓於偉河及朱亞東帶他趕到了廢棄礦區。
他抵達時,便看到廢棄礦區密布著一麵麵灰黑色的光伏板,而在光伏板之間,還有幾名穿著工作服的工人,正在清理著光伏板上的塵埃和鳥糞等物。
“安書記,他們都是本地的貧困戶,現在被基地聘請成了巡檢員,平時負責維持基地秩序,以及清潔光伏麵板,提高光能利用效率,基地發放的補助工資,也讓他們順利擺脫了貧困,過上了小康生活。”朱亞東見安江看向了那幾名工人,立刻道。
“變廢為寶,讓利於民,朱鎮長,你們崇禮鎮了不起啊。”安江微微頷首,讚許道。
朱亞東笑著搖搖頭,道:“都是縣委和縣政府的政策好,我們隻是貫徹執行而已。”
“再好的政策,如果沒有切實的執行者,都是無法落地的,你們功不可沒。”安江笑了笑,然後便走過去,跟那幾名工人交談起來,詢問他們每天的工作量有多少,每個月可以拿到多少補助工資,還有就是家裡有幾口人,幾畝地,現在家裡人主要做什麼之類的問題。
這些人明顯都是精心被挑選出來的,給的答案極為漂亮不說,而且更是不斷感謝著黨,感謝著縣委縣政府、鎮黨委鎮政府和長樂磷礦給的好政策,讓他們過上了好日子。
安江微笑著勉勵了他們幾句,告訴他們說以後的政策會越來越好,日子也會越來越好。
隻是,安江的眼底深處,卻是濃濃的陰霾。
這漫山遍野光伏麵板的畫麵看起來的確很震撼,可是,天氣霧蒙蒙的,這樣的情況,讓人很懷疑這些光伏麵板能製造出多少電能。
他用腳趾頭去想,都能想得到,這個產業扶貧絕對存在貓膩。
他也相信,這世上不止他一個聰明人,絕對還有許多人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哪怕如此,所有人卻都心照不宣的對此不置一詞,將謊言如擊鼓傳花般傳遞下去,可見,要麼是牽涉到的人讓他們識趣的閉嘴,要麼這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利益鏈,大批的人被扯了進來,所以才會心甘情願的為一個謊言買單。
而更令他心中有些不解的是,這是駱平安主導的項目,但朱亞東卻是鐘天祿的人,以鐘天祿和駱平安近乎水火不容的情況來說,朱亞東不可能這麼賣力的推動此事。
難不成,在這件事情上,駱平安與鐘天祿是難得的達成了默契?畢竟,這是一件所有人都不會受損失的事情,要名的可以從中拿到名,要利的可以從中拿到利,唯一受傷的隻有國家財政。
甚至說,這件事其實就是兩人產生矛盾的根源?
倘若如此,那繼續調查的話,那麼,他豈不是要從裁判員變成兩者共同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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