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6月3號。
新畢業的檢察官入職實習的日子。
每年從司法研修院畢業的學生中隻有最優秀的一批才能當檢察官,能分配到首爾地檢實習的更是少之又少。
今年首爾地檢一共分來了六人。
四男二女。
他們先去見檢察長林忠誠,喝了他煲的雞湯後再前往具體的實習部門。
許敬賢知道自己手下要來一個。
所以他並沒有急著帶隊去抓捕還在醫院的申太欽,而是在辦公室等待。
他穿著一套銀灰色西服,翹著二郎腿坐在辦公桌後麵,手裡的鋼筆輕輕敲擊著桌麵,雙眼看起來有些走神。
毫無疑問,他正在想事情。
老總長樸勇成10號就要退休了。
自己至少要準備兩份禮物,一份送給老總長樸勇成,一份送給新總長金泳建,而且還都不能是太俗氣那種。
送禮是個要深思熟慮的技術活啊。
唉,彆人都說他許敬賢升職快。
其實他隻是把彆人認真加班和努力工作的時間投入到討好領導上而已。
有付出,才有回報嘛。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許敬賢的思緒。
“進。”許敬賢回過神來說道。
總務科科長黃吉中笑嗬嗬的帶著一個女人走了進來,說道:“沒打擾許部長吧?這是今年新來的實習檢察官薑采荷,勞煩許部長好好帶帶她。”
“許部長好!”薑采荷神色激動的九十度彎腰鞠躬,小臉也興奮得通紅。
她沒想到自己運氣那麼好,許敬賢在自己畢業前剛好調回首爾,而自己又剛好分配到他手下,這就是緣分!
單純的她以為是運氣,殊不知隻要許敬賢在首爾,那這就是必然,因為林忠誠知道許敬賢和薑孝成關係好。
那肯定會把薑孝成的女兒交給他。
都是人情世故。
“不用那麼客氣。”許敬賢對薑采荷淡然一笑,又看向黃吉中:“我這裡正缺人手呢,替我感謝林檢察長。”
“好,話我一定帶到,這人可就交給你了啊,我先走。”黃吉中告辭。
薑采荷乖巧鞠躬:“黃科長慢走。”
黃吉中笑了笑,關上門離去。
許敬賢這才仔細打量薑采荷。
長發披肩,穿著黑色小西服,可身材撐不起衣服,隻有些許弧度,但那張清純的臉蛋和直筒裙下一雙黑絲包裹的大長腿足以彌補其身材的缺陷。
侄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純可人啊!
“部長。”薑采荷被許敬賢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抿著紅唇小心翼翼喊道。
許敬賢乃好色之徒,但答應了薑孝成不碰他女兒就說到做到,擺出長輩的架勢:“沒外人時就叫我叔叔吧。”
“哦,許叔叔。”薑采荷很聽話。
許敬賢衝外麵喊道:“大海。”
“部長。”趙大海推門而入。
許敬賢問道:“人手準備好了嗎?”
“在外麵等著了,鐘次長的人也已經在醫院附近了。”趙大海回答道。
“那就走吧。”許敬賢說完又看向薑采荷:“一會兒要抓個犯人,你跟我一起去,看著就行,不要亂插嘴。”
實習生一般實習六個月,在實習期間理論上來說不能單獨辦案,主要是跟在檢察官身邊學習怎麼處理案件。
“是,許叔叔……啊不,部長!”薑采荷甜甜一笑,站直身體點了點頭道。
半小時後,醫院病房裡,已經好得差不多的申太欽正在看今早的報紙。
旁邊他的秘書正在向他彙報現在的拆遷進度:“得益於部長您的英明指導和處置,那些死活不肯搬的釘子戶都已經簽了合同,已經全部清空。”
“嗬,對付這些貪得無厭的泥腿子就得讓他們怕。”申太欽嗤笑一聲。
還想按市場價拿賠償,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這錢是該讓他們賺的嗎?
他寧願把省出來的錢拿去收買相關部門的官員,也絕不會給那些賤民。
“是,是。”秘書連連點頭,又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不過我聽說許敬賢要徹查這個案子,會不會影響您?”
“查,他拿什麼查?還真當他是超人了啊!”申太欽輕蔑一笑,隨手丟了報紙說道:“再說,無非死了三個泥腿子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他會為三個泥腿子得罪我們太陽地產?”
說完他隨意對端著早餐的護士招了招手:“今天胃口不錯,我再吃點。”
“叮~”
與此同時,走廊上,電梯打開。
許敬賢大步流星跨出,麵色沉著的走在走廊上,一手插兜,另一隻手拿著煙邊走邊抽,身後跟著一臉興奮的薑采荷與麵無表情的一眾警務人員。
到了目標病房前時,一名警察快步超過許敬賢上前推開房門,許敬賢腳步不停的帶著人魚貫而入進了病房。
“阿西吧!你們……伱們要乾什麼!”
申太欽正坐在病床上吃早餐,被突如其來的一群人嚇了一跳,大吼道。
“申太欽,我是首爾地檢刑事三部檢察官許敬賢,你涉嫌指使殺人,請配合我們調查。”許敬賢沉聲說道。
鐘成學立刻大手一揮:“帶走。”
幾名警員頓時一擁而上,強行把申太欽拎著從床上拽下來戴上了手銬。
“你們乾什麼!放開我!我有傷!”
申太欽終於反應過來,驚慌失措的奮力掙紮,一邊大吼大叫對抗抓捕。
“根據我們向醫院的了解,你的傷早就好了,但要是再不配合,就得添新傷了。”許敬賢語氣平靜的威脅。
申太欽的掙紮與喊叫戛然而止。
許敬賢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薑采荷連忙踩著高跟鞋小步跟上。
眾人剛出醫院,外麵一群趙大海提前聯係好的記者便蜂擁而至,手持長槍短炮把許敬賢等人圍個水泄不通。
“許部長請問他犯了什麼罪!”
“這是您調回首爾後查辦的第一個案子,許部長,能說一下情況嗎?”
“您剛回首爾短短數日就破了一個案子,是因為你很久前在關注嗎……”
“安靜,請各位安靜。”許敬賢抬了抬手,等現場逐漸安靜下來後,才麵相眾人從容不迫的說道:“案情細節在未經審判前請恕我無可奉告,但能告訴大家的是此人是太陽地產的工程部部長,抓捕他與前段時間發生的拆遷致三人死亡有關,進一步的消息請大家等候檢方通報,麻煩讓一讓。”
他此言一出,眾記者集體高朝。
“許部長的意思難道是這件事另有真相嗎?是他導致了事故發生嗎?”
“許部長,再多說兩句吧……”
就算在警察的開道下,許敬賢也廢了好一番力氣才成功上車逃離現場。
這邊剛一抓人,申國平那邊就得知了消息,掛斷電話後久久沉默不語。
半響才對申相浩說道:“準備打官司吧,不管檢方擬刑多久,在這個基礎上每減一年我就多給一億韓元!”
許敬賢不是傻子,既然他敢抓人那就說明肯定有了十足的把握,這種情況下他能做的就是給兒子找好律師。
“是,會長。”申相浩都沒敢說公司有法務部,應了一聲便走出辦公室。
他前腳剛走,後腳辦公室裡就傳出摔東西和申國平歇斯底裡的叫罵聲。
理智讓申國平不去報複許敬賢。
但感情上讓他無比痛恨許敬賢。
另一邊,當趙二成和劉閔興諸多鄰居的證詞丟在申太欽眼前後,他整個人瞬間崩潰,對趙二成和他口中的泥腿子破口大罵,罵完後又嚎啕大哭。
坐上後悔椅開始後悔了。
哪還有之前在醫院時的囂張。
“由你負責給他做筆錄。”許敬賢對薑采荷說道,接著又給趙大海使了個眼神示意他看著點,彆讓薑采荷這個沒什麼經驗的雛被申太欽給忽悠了。
薑采荷一驚:“啊!我……我來啊?”
她沒想到實習第一天就要上手。
“不然是我來?”許敬賢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偵詢室。
薑采荷扭頭看了一眼還留在原地的趙大海後心裡鬆了口氣,然後在申太欽對麵坐下,抿了抿紅唇開始發問。
她一開始還有些緊張,但在發現申太欽比她更緊張後就逐漸從容起來。
另一邊,許敬賢走出偵詢室後就在外麵走廊上等電梯,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漸行漸近,扭頭一看是車承寧。
看起來也是剛審完嫌疑人出來。
隻不過他此時狀態看著跟以往好似換了個人,滿臉陰鬱,眼中有戾氣。
而在看見許敬賢後他甚至連裝都懶得裝了,冷哼一聲,並沒有打招呼。
他不理許敬賢。
但許敬賢卻不會那麼小氣,而是主動關注下屬的心理健康和工作進度。
“車部長心情不太妙啊,那個車禍案辦到哪一步了?不會還拖著吧。”
“不勞許部長多費心,車禍真正的肇事者樸鐘國議員的兒子已經被我抓回來了,根據現有證據,我將對其提起訴訟。”車承寧麵無表情的說道。
許敬賢頓時一怔,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這家夥不聲不響搞了個大的啊。
這是不準備繼續混下去了嗎?
樸鐘國可是五選議員,出來競選總統都有底氣那種,人脈關係遍布南韓各個係統,想要報複車承寧可不難。
彆的不說,可以輕易斬斷車承寧的政治生涯,讓他一輩子都升不了職。
沒見林忠誠都不敢摻和這事嗎?
“車部長不畏強權,秉公執法,讓人佩服。”許敬賢一臉感慨的說道。
“這不都是拜你所賜,順便向部長你學習嗎?”車承寧陰陽怪氣,接著收斂笑容,寒聲說道:“部長您也千萬彆落在我手裡,否則可彆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