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9月5日,星期四。
距離大選投票還有三個月。
雨從昨晚開始下,愈演愈烈淩晨時變為瓢潑大雨,清晨雨勢減小成了牛毛細雨,淅淅瀝瀝的灑落在地麵。
“世承,給爸爸說拜拜。”林妙熙抱著兒子站在門口送許敬賢上班。
目前還未滿一歲半的小世承白白嫩嫩,虎頭虎腦的惹人喜歡,在媽媽懷裡掙紮著張開小胖手去抱住許敬賢的脖子奶聲奶氣道,“爸爸拜拜。”
被親生兒子喊爸爸,和被那些床上認的女兒喊爸爸完全是兩種感受。
“拜拜,世承在家裡乖乖聽羽姬阿姨的話哦。”許敬賢笑著輕輕掐了掐他的臉蛋,隨即轉身往外麵走去。
一旁等候著的趙大海立刻舉起傘迎了上去遮在他頭頂,將敢於試圖冒犯許部長威嚴的雨絲全部隔絕開來。
走到車旁後拉開車門,舉著傘的同時另一隻手虛掩著許敬賢的頭頂防止他碰到門框,等其完全上車後才把門關上,收了傘進駕駛位啟動車輛。
哪怕是他和許敬賢關係很好,很熟了,甚至能互開玩笑,但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小細節上依舊是一絲不苟。
趙大海一邊開車,一邊目不斜視的說道:“部長,您上次交代的針對趙泰遠的計劃我已經開始實施了。”
趙泰遠是個目中無人,狂妄自大的中年兒童,但他爹可不是,所以要針對他設計,得做詳細的布置,因此上個月的事拖到這個月才正式動手。
“盯著點進展。”許敬賢自然理解趙大海的難處,所以隻微微頷首。
趙大海點了點頭,“放心吧。”
車輛在細雨中疾馳,輪胎碾過地麵卷起一片水霧,向首爾地檢而去。
“哇嗚~哇嗚~哇嗚~”
一陣警笛聲從後麵傳來,趙大海通過後視鏡瞄了一眼,見是警車後就打開轉向燈,開到了旁邊道上讓路。
片刻後,一輛滿載囚犯的押運車輛在前一後二,三輛警車的護送下飛馳而過,一路所有車輛都主動讓道。
這是一批剛宣判不久的犯人。
要從首爾各個拘留所移送至釜山監獄開始正式服刑,釜山監獄算是南韓看守最嚴密的一個,所以這批犯人裡自然是不乏有窮凶極惡的重刑犯。
就比如宋傑輝上次掃掉的那個販毐團夥,其五名核心成員都在車上。
與囚車的擦肩而過隻是個不起眼的小插曲,許敬賢很快就抵達地檢。
“許部長早。”
“許部長早上好。”
“嗯,你們早上好。”許敬賢一路上應付著眾人的問候走進辦公室。
推開門,就看見一個圓潤飽滿的蜜桃對著自己,裙擺下,薄薄的黑絲緊貼著修長的美腿消失在高跟鞋裡。
聽見開門聲,正在為他收拾桌麵的薑采荷轉過身,“叔叔你來啦。”
她今天頭發挽起來了,巴掌大的瓜子臉毫無遮擋,精致的五官組合在一起給人種一看就揉弱可騎的模樣。
“這些事有大海做,你個檢察官每天來給我收拾衛生算什麼。”許敬賢脫下外套掛到一邊向辦公桌走去。
“他一個大男人,又哪能有我細心啊。”薑采荷撇了撇嘴,等許敬賢坐下後走過去坐在他懷裡,雙手摟著他脖子,“叔叔,我爸想回首爾。”
許敬賢摸著她的腿嘴角上揚。
薑孝成對於自己和他女兒一開始跟防狼一樣,後來也是耿耿於懷,再後來無奈接受但心存芥蒂,直到無可奈何不再多管,現在居然能讓他女兒來吹枕邊風了,這心態轉變夠快的。
薑孝成也沒辦法啊,自己苦養二十多年的傻逼女兒都他媽快要被姓許的玩成RPB了,自己要是不在他身上那撈夠回報的話,那豈不是更傻逼?
正好許敬賢現在是檢事委員會的委員,負責參與審核檢察官調任,讓他幫自己開後門平調回首爾不難吧?
伱都走了我女兒的後門。
我走走你的後門過分嗎?
薑采荷撒嬌,“叔叔,你就幫幫忙嘛,爸爸媽媽在富川,就我一個人在首爾,經常見不到很想他們的。”
“老實說,你爸爸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許敬賢的手婉若遊龍。
薑采荷嬌軀一震,秀眉微微蹙在一起,緊咬著紅唇趴在他懷裡輕喘著說道:“還真是瞞不過叔叔呢,我爸聽說……嗯呢~聽說首爾東西南北四部支廳升級成地檢……嗯~的事這兩年就要落實了,他想占個位置嘛。”
她一雙眼睛霧氣朦朧。
就好像是能滴出水臉一樣。
而還有一隻眼睛已經在滴水了。
“他倒是狡猾。”許敬賢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將首爾地檢改為首爾中央地方檢察廳,四部支廳升為四部地檢是很早就提出來的一個改製思路。
按照他對後世的記憶,和他加入檢事委員會後看見的一些資料,可以確定,這件事在後年年初就會落實。
薑孝成如果那時候再想調回來擔任四部地檢中的任何一部檢察長就是升職了,競爭者會更多,而現在調回來還是平調,其難度自然低了太多。
平調回來當一年支廳長,等後年支廳升級地檢,他也瞬間由支廳長升為地檢檢察長,至少可以節省下數年的苦功,這算盤打得可是太響了啊。
薑采荷嬌滴滴的,“叔叔誒~”
老爸升職對她也有好處,老爸的職位越高,她在許敬賢心裡的地位也會更高,她當然願意吹這個枕邊風。
她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電視劇裡那些皇帝的寵妃,為了給親爹討一個好官位,而正搔首弄姿的討好皇帝。
“光這樣可不夠,你得用技巧說服叔叔才行。”許敬賢捏住她光滑的下巴意味深長的說道。
薑采荷輕哼一聲從他懷裡下去。
對於薑孝成的小算盤許敬賢自然是支持的,因為他已經把首爾地檢檢察長一職視為囊中之物,首爾多個支廳長是可信任的自己人能最好不過。
等四部支廳升級,薑孝成的地位提高後對自己的支持分量也會更重。
大家互幫互助,一起往上爬。
何樂而不為呢?
“嘶~”
薑采荷為了幫爸爸謀官求職使勁渾身解數,讓許敬賢有些憋不住了。
…………………
“我憋不住了!我要上廁所!”
“我肚子疼!快停車帶我去解決一下,不然我就拉車裡了!快啊!”
形似大巴車的囚車剛駛出首爾進入人煙稀少的公路後,車內一名身材略胖的光頭男子就大聲嚷嚷了起來。
囚車裡一共有20多名罪犯,都戴著手銬,車尾處配備兩名警察看守。
“阿西吧!該死的家夥,還真是麻煩。”囚車副駕駛上的一名負責押運任務的警衛罵罵咧咧,然後打開通訊器說道:“所有人靠邊停車,有囚犯要上廁所,兩個人帶他去一趟。”
畢竟總不能真讓其拉在車上吧。
而且囚犯戴著手銬,由兩名警察監視他上廁所,並不用擔心他逃跑。
隨著他一聲令下,四輛車組成的運送隊伍開始減速,緩緩靠邊停車。
囚車停穩後,和囚犯同處一車的兩名負責看守的警察,就同時起身向那個嚷嚷著上廁所的光頭胖子走去。
“阿西吧,你事情還真多!”其中一名警察煩躁的罵了一句,話落抬手就是一拳打在光頭胖子的小腹上。
“啊!”光頭胖子慘叫一聲,順勢倒在地上宛如蝦米一樣弓起身子。
“混蛋!不要裝死了,否則把你屎都打出來。”打人的警察又踹了他一腳,接著就彎腰準備將其拽起來。
而就在他彎腰的瞬間,坐在他身旁的一名囚犯立刻暴起,戴著手銬的雙手套進警察的脖子將其死死勒住。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另一名看守警察大驚失色,下意識去拔槍,但是卻又被他身後的一名囚犯撞倒在地。
而同時一名囚犯趕緊蹲下去撿起了警察摔倒時掉落出來的配槍,雖然戴著手銬,但也不影響他雙手持槍。
後麵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副駕駛上的警衛,他下意識回頭一看,頓時是大驚失色,吼道:“阿西吧,你們是在乾什麼!住手!囚犯暴動,所有人全部下車,立刻上報,請求支援!”
隨著他一聲令下,另外三輛警車上瞬間下來十幾名全副武裝的警察。
他們持槍把囚車團團圍住。
幸好這條公路上沒什麼車,否則路過的人看見這一幕肯定會被嚇住。
“敢上報我就殺了他們!”一名留著短發,戴著眼鏡的男子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彎腰撿起被控製的警察的通訊器盯著警衛風輕雲淡的說道。
這句話通過通訊器傳入了在場所有警察耳中,讓剛準備報告上級的囚車駕駛員硬生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囚車駕駛室能看見後麵的囚犯。
囚犯自然也能看見囚車駕駛室。
眼鏡男看著駕駛員懸崖勒馬後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著繼續用通訊器和在場的警察通話,“聽著,我們無意傷害任何人,隻是想要自由,一個人追求自由有什麼錯?所以隻要你們乖乖配合,今天就不會有流血事件。”
他就是宋傑輝抓住那個販毐團夥的首領,叫安允勤,剛剛配合著動手挾持警察的都是他的手下,在拘留所裡時他們就籌劃好今天要伺機逃跑。
隻不過並不是為了所謂的自由。
“混蛋!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乾什麼?你以為你們逃得掉嗎?阿西吧你知道被抓住了是什麼後果?”駕駛位上的警衛死死攥著通訊器怒吼道。
他眼神恨不得撕了安允勤,因為發生這樣的事件,他肯定要被辭退。
上次發生這樣的事還是1988年
距今已經有十四年沒有發生過囚犯在押運途中逃跑的事了,可想而知這有多麼惡劣,他必須要為此負責。
安允勤哈哈一笑,由一名小弟從警察腰間拿出鑰匙給自己打開手銬。
然後活動了一下手腕,拿著通訊器隔著玻璃和欄杆對警衛說道:“不嘗試一下怎麼知道呢?有的事情你不去做就不會成功,但隻要做了,就有一半的成功機會!再說了,我們都已經是無期了,被抓住又能怎樣?不也還是無期嗎,更何況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要去做,所以,還請你諒解。”
在他說這話的時候,他手下四個人的手銬都已經打開了,並開始為其他或是興奮或是忐忑的囚犯開手銬。
警衛目呲欲裂,咬牙切齒的盯著安允勤,偏偏對這話還沒法反駁,誰讓南韓已經實際上不執行死刑了呢?
不執行死刑,的確避免了一些囚犯走投無路殊死抵抗,大大提高了警方抓捕囚犯的成功率,但也讓一些屢教不改的囚犯仗著這點更肆無忌憚。
反正死不了,那就往死裡做。
“不要這麼看著我,我會不好意思的。”安允勤輕笑一聲,隨即又再次提出要求,“現在,所有警察立刻放下槍,乖乖戴上扔出來的手銬。”
同時,他的四名手下將車內兩名警察銬在椅子上,然後將從其他囚犯身上解下來的手銬全部丟到了車外。
“嘩啦啦~”二十來副手銬丟出去和地麵碰撞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
看著落在麵前的手銬,車外所有警察都是麵麵相覷,沒有任何動作。
“怎麼,看來你們是真不想管同僚的死活啊!”安允勤獰笑著把槍頂在其中一名人質頭上,冷冷的看著警衛說道:“三秒鐘,如果他們不放下槍並戴上手銬,我就殺了他,反正我有兩個人質,殺一個也還剩一個。”
“不……不要!”被槍指著頭的警察臉色煞白,戰戰兢兢的哀求道。
警衛脖子上青筋暴起,死死的瞪著安允勤,隨著對方開始讀秒,他終於率先丟了槍,“都按他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