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2月3號,清晨。
“叮鈴鈴~叮鈴鈴~”
龍山區某公寓樓1810室內的沉寂被一陣電話鈴聲打破,在客廳負責守夜的青年綁匪霎時被驚醒,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後,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喂。”他隨手摁下接通鍵。
接著手機裡傳出趙大海老婆帶著哭腔的聲音,“我丈夫淩晨已經去自首了,並且提前通知了記者,你們現在打開電視,在稍後的早間新聞上應該就能看到相關報道,希望你們說話算話能放了我兒子,嗚嗚嗚嗚……”
“我們會看,放心,隻要看到新聞就立刻放了你兒子。”青年綁匪說完就掛斷電話,起身哐哐哐的敲響主臥的門,“伱們快點起來,快點。”
“怎麼了?”不一會兒,中年綁匪和女綁匪一邊穿衣服一邊走出來。
昨晚顯然是互相解決了一下。
青年綁匪喜笑顏開的說道:“剛剛趙大海老婆來電話,說趙大海淩晨就去自首了,還通知了記者,一會兒的早間新聞應該會報道相關消息。”
一邊說著他一邊彎腰打開電視。
下意識摁著遙控器調到如今南韓國民常看的KBS電視台的頻道,此時距離早間新聞還有不到十分鐘時間。
“嗬嗬,還真是父愛如山。”中年綁匪打了個哈欠,接著又道:“許敬賢信任他,算是倒了血黴,他提前通知記者是生怕許敬賢背後的人把事情壓下去啊,那麼著急,這是為了自己兒子,非得置許敬賢於死地了。”
作為父親趙大海是合格的,但他卻顯然是辜負了許敬賢的一片信任。
“他把自己都搭進去了,哪還顧得上在乎許敬賢的死活。”女人搖了搖頭評價道,轉過身去示意男人幫自己係內衣扣,隨即又道:“我還是頭一次見到繼父對繼子那麼重情的。”
“雇主給的資料裡不就寫得清清楚楚嘛,不然讓我們綁架趙大海繼子乾什麼?”青年綁匪隨口說了一句。
中年綁匪幫女綁匪係好內衣扣後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撐了一個懶腰說道:“阿西吧,最近天天躲在屋子裡憋得慌,一切總算是要結束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隨著熟悉的開場音樂,KBS早間新聞準時播出。
主持人依舊是知性的林智愛。
“各位觀眾大家早上好,歡迎大家收看今天的KBS早間新聞……”
一開始她正常播報,但中間時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驚容,微微抬起頭看向鏡頭說道:“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本台剛剛得到消息,明星檢察官許敬賢的實務官趙大海於淩晨自首並供出許敬賢涉嫌多項犯罪……”
綁匪三人組對視一眼,抑製不住臉上的笑容,又互相擊掌以示慶賀。
“Yes!哈哈哈!搞定收工!”
“終於能離開這鬼地方了!”
“叮鈴鈴~叮鈴鈴~”
就在此時,電話又再一次響起。
“趙大海的老婆。”青年綁匪拿起看了一眼對兩人說道,隨後接通。
“喂?看見新聞了嗎?快點放了我兒子,立刻就放!你們要是出爾反爾的話我現在就去報警,我也已經沒什麼好失去的了!”趙大海老婆用帶著哭腔的聲音歇斯底裡的吼道,顯然是情緒失控,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青年綁匪臉色一變說道:“你不要衝動,我們馬上就放了你兒子。”
他掛斷電話後看向了兩名同伴。
“那女人兒子被綁,現在又剛失去老公,已經快瘋了,必須儘快穩住她才行,免得她報警節外生枝,你把她兒子找個公用電話亭丟下,我們去找雇主拿尾款,在機場集合。”中年綁匪臉色嚴肅的看著青年綁匪說道。
青年綁匪立刻點頭,“好。”
事情明明都已經辦成了,如果這個時候出現意外的話那可太操蛋了。
還是趕緊完成交易溜之大吉吧。
青年綁匪駕車帶著趙旭陽去找公用電話亭放人,而中年綁匪和女綁匪則是開著另一輛車去找雇主拿尾款。
雙方在公寓門外的路口分頭。
而在他們彙入主路的時候,早已經埋伏好的警察駕車分彆跟了上去。
青年綁匪離開公寓樓不久就找到個公用電話亭,然後掏出趙旭陽耳朵裡的耳塞,撕了他嘴上的膠帶,又割斷他手腳上的繩子,“下車,從現在開始你自由了,給你媽報個平安。”
趙旭陽小臉煞白,驚魂未定的看了他一眼,連忙是打開車門頭也不回的衝了下去,但卻並沒有聽話的跑向公用電話亭,而是人流量大的商場。
“小鬼,心眼子倒不小。”青年綁匪嗤笑一聲,隨即準備發動汽車去機場等自己的同伴一起撤離,然而還不等他擰動鑰匙,四麵八方就是幾輛車衝了過來把他的車圍個水泄不通。
青年頓時大驚失色,當即下意識伸手去掏槍,但是他才剛摸到槍,圍著他的那些車從車窗裡就伸出了好幾支黑洞洞的槍口,隔著玻璃指著他。
讓他不敢再輕舉妄動,畢竟他隻要敢抬槍,下一秒就會被打成篩子。
“不許動!警察!”
“慢慢舉起雙手!快!”
接著所有車的車門打開,一名名持槍的便衣警察下車包圍青年綁匪。
看著這一幕青年綁匪整個人如遭雷擊,目光呆滯,腦瓜子嗡嗡作響。
中計了。
但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暴露的。
新聞裡明明已經播報了趙大海自首並檢舉許敬賢一事,還能是假的?
另一邊,中年綁匪和女綁匪尚不知道自己的同夥已然被抓,中年綁匪正開車,女綁匪則打電話聯係雇主。
“喂。”手機聽筒傳出一道沉穩的男音,聽起來年齡在三十歲以上。
女綁匪說道:“老板,事情已經辦妥了,帶上尾款在老地方見吧。”
她語氣充滿了輕鬆與愜意。
“辦妥了?你沒睡醒嗎?說什麼胡話?”雇主愣了一下後語氣不善。
女綁匪聽見這話也愣了一下,俏臉冷了下去,“老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沒人敢賴我們的賬,您不差這點錢,沒必要搞得那麼難看吧。”
她第一反應就是對方想賴賬,畢竟新聞播報的內容不信雇主沒看到。
“阿西吧,我賴賬?”雇主都被氣笑了,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們事情都還沒辦完,就想要尾款?這他媽是誰想賴賬?你當我冤大頭不成?”
“你沒看KBS電視台今天的早間新聞嗎?”女綁匪感覺哪裡不對勁。
“看,每天都看,我他媽現在還正在看,怎麼了?”雇主說完越想越氣又怒不可遏的嗬斥,“夠了,不要顧左言他,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下輪到女綁匪發火了,冷笑著說道:“既然新聞都看了,還說我們事沒辦完?這不是想賴賬是什麼?”
當初說好的,隻要成功逼迫趙大海檢舉許敬賢,他們就算任務完成。
可現在新聞都已經出來了,雇主卻想不認賬,這讓她又如何能不怒?
“阿西吧!該死!你到底在說些什麼?”雇主感覺這女人有啥大病。
“我……”女綁匪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巨響打斷,他們駕駛的車輛被一輛越野車撞擊一路頂上了綠化帶。
雇主聽見了動靜問道:“喂?喂喂喂?怎麼了?你們那邊搞什麼?”
然而女綁匪腦子昏昏沉沉,手機也掉在了座位下麵,根本沒法回應。
“阿西吧!”雇主掛斷電話。
“嘟~嘟~嘟~”
女綁匪的手機傳出一陣忙音。
車上的中年綁匪和女綁匪都被突如其來的劇烈撞擊震懵了,等他們回過神來,視線清明時,就看見十幾個身穿便裝的人已經持槍包圍了自己。
領頭的嘴巴不斷開合,似乎是在說著什麼,但他們腦瓜子嗡嗡的根本聽不清,隻是意識到現在處境不妙。
“警察!不許動,我們現在救你們出來,彆試圖做無謂的反抗……”
終於他們聽覺恢複了,可聽見的話讓他們如墜冰窟,還不如不聽呢。
可隨即兩人腦子裡浮現個疑惑。
警察是怎麼發現他們的?
另一邊,剛剛跟匪徒通完電話的雇主是越想越不對勁兒,立刻轉身向彆墅的餐廳走去,此時穿著睡袍的趙泰遠正坐在偌大的餐桌前吃著早餐。
旁邊站著兩名保姆服侍他用餐。
“老板。”走近後保鏢先是對其微微鞠躬,隨後才說道:“剛剛那夥辦事的打來電話,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後來那邊傳來一聲巨響,恐怕是出事了,我們要不要早做準備?”
經過仔細調查,趙大海和繼子關係非常好,所以綁架趙大海的兒子威逼趙大海自首檢舉許敬賢,就是趙泰遠想出來的一個報複許敬賢的辦法。
畢竟趙大海肯定是知道許敬賢秘密最多的人,也肯定掌握著其一定的犯罪證據,能夠讓許敬賢無法翻身。
“廢物。”趙泰遠罵道,端起清水漱了漱口,扭頭對保鏢招了招手。
保鏢上前兩步微微俯下身子。
趙泰遠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手上不斷發力,笑著說道:“你以為我罵的他們?我罵的是你!廢物!每年拿我那麼多錢,連幾個能辦事的人都找不好,你說我要你有什麼用?嗯?”
他端起漱口水從保鏢頭頂澆下。
“老板息怒,啊!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水流浸透頭發沿著額頭和臉頰滑落,保鏢感覺自己耳朵都要被撕下去了,痛得五官扭曲的說道。
趙泰遠這才鬆了手,接著拿起麵前的餐巾布,一臉嫌棄的擦了擦手。
保鏢立刻後退兩步捂著被揪得發紅的耳朵倒吸涼氣,接著又重複的問了一句,“我們要不要早做準備?”
“做什麼準備?”趙泰遠不以為意的吃著早餐,含糊不清道:“他們被抓了又怎麼樣?頂多也隻是供出你而已,你被抓了呢?會供出我嗎?”
“不敢!”保鏢立刻低頭應道。
“那就對了。”趙泰遠聳聳肩。
保鏢抿了抿嘴,斟酌語氣小心翼翼說道:“可是他們一旦供出我,那許敬賢就知道是老板您指使的了。”
如果有可能,他當然不想坐牢。
“那又能怎麼樣?”趙泰遠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扭頭看著他,一臉認真的問道:“許敬賢有證據嗎?沒有證據!所以啊,他就算知道我是幕後主使也不能抓我,氣死他,哈哈。”
保鏢卻笑不出來,雖然他的工資很高,但此刻卻還是難免感覺寒心。
然而悲哀的是他就算寒心,等到警方查到他頭上時,也照樣得老老實實背下所有的鍋,把趙泰遠摘乾淨。
誰讓他上有老下有小呢,要是敢不聽話,那麼他家裡人可就危險了。
………………………
首爾地檢,3號偵詢室。
許敬賢推門而入。
審訊桌後麵戴著手銬的中年綁匪聞聲緩緩抬起頭,看見許敬賢後咬牙切齒的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