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川檢察支廳。
徐浩宇結束一天的工作,看了眼手表,下午5:24,他起立繃直身體伸了個懶腰,然後又簡單的規整了一下辦公桌上的文件等物品就下班回家。
“部長大人請慢走。”
檢察室三名輔佐官起身相送。
雖然他們表現得很恭敬,但卻恰好說明他們與徐浩宇之間並不親密。
“嗯,都早點回家吧,工作明天再做。”徐浩宇點點頭走出檢察室。
對此他早已經習慣了。
畢竟他自己不貪,而且還不準下麵的人貪,工作要求又嚴苛,與大環境格格不入,導致他的輔佐官都受到支廳其他人的排擠,所以對輔佐官心裡的怨氣他很清楚,並且也很理解。
但他依舊不打算改變這點作風。
在這邊的工作並不順利,但他從沒有跟許敬賢抱怨過,也請求薑孝成不要把他在這邊的事講給許敬賢聽。
正是因為遠離了許敬賢,才使得他有了時間和空間進行反思,察覺到自己過去可能被摯友許敬賢那套歪理邪說給帶偏了,動搖了自己的底線。
雖然他當時是為了幫許敬賢,並且發誓隻有那一次,但現在想想,能被動搖和動搖過的底線還叫底線嗎?
所以他雖然和許敬賢的交情依舊很好,但卻寧願自己的工作環境離他遠點,免得被其影響,而失去自我。
以他對許敬賢的了解,覺得對方多半也是這麼想的,既珍惜和自己之間的友情,又不想古板,不懂變通的自己回去礙他眼,給他上進添麻煩。
所以才在升職之後隻是給自己打電話分享了好消息,但卻沒有問他想不想重回首爾地檢,重回刑事三部。
正值下班的點,一路上他遇到了很多同僚,大家都會看似客氣的跟他打招呼,但實則卻又帶著一點疏遠。
徐浩宇知道,這些人之所以跟他打招呼是因為他的身份,隻是出於對他的忌憚,覺得他是個麻煩,所以不想得罪他,但是也絕對不想靠近他。
除了偶爾會感到孤獨,大部分時間他比較享受這種感覺,沒有社交就意味沒有亂七八糟的人情世故,也意味著發現這些人犯錯時能公事公辦。
“叮鈴鈴~叮鈴鈴~”
剛走到車邊,兜裡的手機響起。
他拿出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收回了摸到車門把手上的手,“喂。”
“徐部長,出門,上車。”
一道沉穩的男音傳入他耳中。
徐浩宇下意識抬頭望去,看見一輛平平無奇的現代轎車停在大門外。
顯然這個電話是車裡的人打的。
“你是誰?”他淡淡的問道。
“一個你不見會後悔的人。”
“嘟~嘟~嘟~”
聽著手機裡傳出的忙音,徐浩宇在原地猶豫片刻,最終邁步向支廳大門外停著的那兩黑色現代轎車走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還在檢察廳門口,他個部長檢察官何懼之有?
來到車旁他拉開後座車門,看見個覺得眼熟卻又叫不出名字的老人。
“你好,我叫溫英宰,青瓦台民政首席秘書。”老人伸出隻手說道。
徐浩宇臉色微變,終於想起在哪裡見過這個人的臉,在電視新聞上。
見他站在原地沒有反應,溫英宰和善的笑了笑,“要在這裡聊嗎?”
“抱歉。”發愣的徐浩宇這才回過神來,握了一下手,然後上了車。
隨即現代轎車在富川轉了起來。
行駛的途中,溫英宰望著窗外的街景緩緩開口,“很多檢察官都想回首爾,徐部長身為許檢察長摯友想回去隻是一句話的事,但似乎卻對被困在富川樂在其中?能說說原因嗎?”
在來富川之前,他也看了很多徐浩宇的資料,才決定要親自跑一趟。
“因為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被困在富川的,在哪裡都是做事,而遠離形勢錯綜複雜,丟塊磚都可能砸到權貴的首爾,這裡更能讓我放開手腳做自己。”徐浩宇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他不知道對方來找自己乾什麼。
他也懶得去想。
反正對方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他覺得自己事無不可對人言。
溫英宰點點頭,又問道:“難道伱就不想回首爾做事嗎?隻有在首爾你才有機會造福更多的國民,才有機會讓你正確的影響力影響更多人。”
他看著徐浩宇的眼睛,似乎是想通過這扇窗戶來分析他語言的真假。
“前輩,我隻是個小小的部長檢察官而已,我現在不想,也不能改變任何人,隻想做好我自己。”徐浩宇依舊古板,但是卻已經理智了許多。
他隻管自己和自己能管到的人。
其他人怎麼做,他無法強求。
溫英宰輕笑一聲,“那你覺得你一個人能做多少事?你就沒想過改變檢察院的現狀嗎?年紀輕輕的,何必如此暮氣?還是該有點豪情壯誌。”
“前輩,我隻是個小小的部長檢察官。”徐浩宇無奈的再次重複道。
接著又自嘲一笑,“總統都做不到的事,指望我個小部長能做到?”
這幾天魯武玄想削檢察院權力的事鬨得沸沸揚揚,他自然也知道的。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魯武玄沒有下一步動作,可以看作是他退縮了。
“是啊,總統都做不到,他們就是那麼強,就是那麼狂妄。”溫英宰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接著扭頭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所以,你願意跟總統閣下站在一起再試一次嗎?徐浩宇檢察官,請給我個明確的答複吧。”
徐浩宇頓時愣在原地,他轉過頭眼神呆滯,不可置信的看著溫英宰。
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的話。
“總統閣下想讓你去首爾擔任監察部部長一職,並給你權力親自挑選任何一位檢察官來更替監察部現有的成員,他隻有一個要求,讓監察部承擔起監察部本該承擔的責任,你願意與他並肩作戰嗎?”溫英宰又說道。
徐浩宇微微張開嘴,此刻他仿佛能聽見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砰砰聲。
呼吸情不自禁的逐漸變得急促。
溫英宰的話還沒說完:“是總統向我推薦了你,我也了解了你,你與他是一類人,都嫉惡如仇,都反感貪汙腐敗,都恪守正義,心地善良。”
“他告訴我,如果要在檢察院這灘已經發臭淤泥中找到一株乾淨的蓮花那一定是你,所以今天我來了。”
“接下這個重任,那你將會成為其他檢察官眼中的叛徒,將會與昔日的同僚為敵,將會遭受打擊報複。”
“但也可能是掃清害蟲,獲得無上榮譽,成為一把監督權力的利劍保證權力純潔的為國民服務!所以徐浩宇檢察官,現在告訴我你的決定?”
“咕嚕~”徐浩宇喉頭湧動咽了一口唾沫,半響深吸一口氣,正視著溫英宰說道:“我願意承擔此責。”
“我就知道你不會拒絕,否則你現在已經在首爾了。”溫英宰笑了。
徐浩宇也笑了,升起豪情萬丈。
他又要殺回首爾了。
接著溫英宰臉上笑容收斂,嚴肅問道:“你認為許檢察長乾淨嗎?”
“他能力很強,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的檢察官。”徐浩宇側麵回答道。
那就是不乾淨。
溫英宰又問道:“如果有一天讓你查他呢?你能做到公正執法嗎?”
“我和他是朋友,針對他的調查我該回避。”徐浩宇毫不猶豫說道。
那就是不能。
出於交情他做不到調查許敬賢。
這也是他樂得被人孤立的原因。
溫英宰聽完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笑容,“正義,公正,但又有一定的私心,這樣最好不過,我更擔心的是你連許檢察長這種人都容不下。”
絕對剛正不阿,眼睛裡容不下絲毫沙子的人品格固然是高貴,也值得敬佩,但在這樣的環境下辦不成事。
以前的徐浩宇就是這種人。
被許敬賢影響後才有所轉變。
溫英宰正是從他這幾年的資料中看出了他這種轉變,才覺得他合適。
“徐浩宇檢察官,那麼請儘快交接這邊的工作吧,我在首爾等你。”
………………………
2003年3月15號,天氣陰。
首爾地檢檢察長辦公室內。
“嘖嘖嘖,曆史居然又自我修正回到了原來的軌道,還真是有趣。”
許敬賢接到魯武玄邀請檢察官派出代表,與他上電視台辯論的消息後忍不住笑出了聲,他都以為這件事不會發生了,沒想到居然又一次上演。
不過他並不會登台,更準確的說權勝龍選擇的檢方代表全都是普通檢察官,沒有一個部長及以上職務的。
美其名曰是為了讓基層檢察官向國民傳達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讓國民更了解基層檢察官,其實就是羞辱魯武玄,根本沒把這次辯論當回事。
他對那些代表就一個要求,辯論輸贏不重要,展現檢方的強勢和對魯武玄的不屑最重要,本色出演就行。
畢竟檢察官哪個不是飛揚跋扈?
雖然魯武玄看起來已經退步了。
但檢方針對他身邊親信的調查並沒有結束,隻是從明麵轉為了地下。
畢竟必須要防著老魯再次發瘋。
就比如,許敬賢也沒叫停周煊文對於魯武玄總務秘書崔樹導的調查。
他們還不知道,魯武玄根本就沒想退步,隻是轉變了進攻方略而已。
當魯武玄要跟檢方代表線上約架打嘴仗的消息傳出去後,國民都是一片嘩然,很多官員更感覺莫名其妙。
因為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騷操作。
這是新時代的政鬥手段嗎?
總之事情開始發酵,倒是讓電視台感到欣喜,因為可以預料的是在直播當晚他們收視率肯定會直線飆升。
兩天後,首爾地檢刑事三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