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飲下,身體一下子就變得熱了起來。
所有的寒冷與恐懼,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壯誌豪情,瞬間浮上心頭。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那豪情,唐宗宋祖又如何?
林小君原本還有些惶惶然,幾杯白酒下肚,卻是渾身燥熱,一屁股坐在鵝卵石上。
圍著篝火的她,完全沒有漂亮小美女的拘謹,拿著筷子,夾了兩顆花生米,邊嚼邊說:“許秀啊許秀,我師兄要是知道我跟你這麼瘋,他絕對不會讓我留下來……”
我聽完笑了。
小妹妹,你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一肚子的聰明智慧,全部都折騰到修行裡麵去了,哪裡知道這世間的險惡人心?
被你師兄賣了都不知道。
我雖然不是旁邊這倆大肚漢的體質,但說實話,多少也餓了,沒有理她,直管夾菜吃飯。
我這邊大快朵頤,林小君卻在旁邊好為人師:“虎子啊,不是我說你,江湖這裡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的……像你這種情況,太特殊了,不似邪祟,勝似邪祟,就應該找個深山好好修行,而不是跟著許秀這個容易招惹事的人瞎混……”
虎子有點兒聽不過去:“我沒跟秀哥之前,就沒咋吃飽過……”
林小君氣呼呼地說:“填飽肚子有多難?你要是隻想填飽肚子的話,去我們青城山得了——我們那兒雖然沒有什麼山珍海味,但素齋米飯,還是管夠的……”
虎子聽了直搖頭:“我不,我要吃肉!”
林小君氣得不行:“要不是你勝似邪祟呢?我跟你講,你這種情況太危險了,就需要靜心養氣,抑製體內本能……”
我有點聽不下去了,瞪了她一眼:“你彆吃我們帶過來的東西。”
林小君咬著嘴裡的骨頭,錯愕地說:“憑什麼啊?一會兒我還得給你拚命呢,吃你頓飽飯怎麼了?”
我無語了:“你隻是吃我一頓飽飯嗎?”
林小君嚼完嘴裡的骨頭,吐在地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飲儘,潤了潤喉嚨,這才理直氣壯地說:“我師兄說了,在你這裡打工,雖然不要工錢,但你得管吃管住!”
講完她一偏頭,瞧見虎子在拿著饅頭刮盤子,大聲叫道:“哎呀你個大傻子,這鱔絲我最喜歡吃了,你給我留點……”
我瞧見這小娘皮大呼小叫的樣子,不由得笑了。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如果隻見第一眼,誰能知曉,這青城山年青一代的第一高手,一個至少讓西南無數少年郎為之期待的女劍客,會是這般的逗比呢?
說真的,我覺得數來數去,能跟她一般極品的,可能也就隻有躲在車底的小杜,可堪一戰了。
想到小杜,我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
要是那哥們在,今天晚上,他想必會很開心,甚至興奮吧?
而不像我,除了緊張、恐懼與忐忑之外,更多的,則是惆悵呢……
……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天色越發黑暗。
今日並無月光,大地之下,除了遠處的幾棟民宿,江灘這邊一片漆黑。
唯一的亮光,隻有我們的這一攤篝火。
三人喝酒吃肉,真的就把這兒當作野營了……
平日裡因為說話不利索、腦子不靈活,拙於表達的虎子,居然話語也多了起來。
在林小君的慫恿下,虎子居然站了起來,用那與體型完全不匹配、有些稚嫩的嗓音,大聲嘶吼道:“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啊……”
《好漢歌》。
這是虎子少數幾首會唱的歌曲,是他在山區生活的童年,有限的回憶。
如果不是一場意外,導致他不得不遠離家鄉,跑到城裡來投奔發小“小顧”,然後輾轉到了我這裡……
這個其實還算是個少年的漢子,以他慣有的自卑,可能很少會如此開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