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大巴車前,孫喜扶著廣富爹上了車。
此刻車上位子,也已經坐了大半。
給老人安排了一個靠前的位置,孫喜為廣富爹係好了安全帶,自己這才坐到了一邊。
孫喜看了看時間,也不準備再等了,當即對著司機說道:“師傅咱們走吧。”
“都坐好了啊,都把安全帶係上,咱們出發了。”
司機師傅起身,對著車廂裡大喊了幾句,提醒車上的眾人,自己便坐上了駕駛位,發動了汽車。
同樣是掛了一個牌子在擋風玻璃上,隻是這次卻是寫的雞北往返省城的字樣。
大巴車上了高速,很快便來到了收費站,一路暢通無阻的過了卡口。
路途比較遙遠,大巴車開著空調,車廂裡麵還是比較涼爽的,不少人坐在車上都睡著了。
孫喜也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潛睡著。
廣富爹將手裡的木盒子平放在自己的雙腿上,雙目看向窗外的風景,高速公路下麵是連成片的莊稼地,綠油油的整齊有序。
時而還有不少山包,上麵怪樹林裡,廣富爹看著這一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睡覺總是容易忘卻時間的流逝,大巴車開了5個來小時,終於開進了省城裡麵。
孫喜來到廣富爹跟前,輕聲說道:“叔,我們要去省政府門前告狀去,先送你去醫院,把你放下以後我們再走,估摸著這會廣富已經住進省醫院了,他們是小車跑的快。”
老爺看了看孫喜,伸手摸了摸腿上的木盒子,回道:“不用了,兒媳婦身上帶著錢呢,又有護士陪著,能照顧好廣富,我跟你們一起去告狀。”
孫喜聞言,說道:“叔,我們這幫人去,還不知道啥情況的,您這麼大歲數了,萬一出了點什麼事情,我可怎麼跟廣富交代啊,要不我還是送您去醫院吧。”
“我雖然是老了,但是這把老骨頭還算中用,不會拖累你的,你幫我拿著盒子,我換身衣服。”
廣富爹捧著木盒子,放在孫喜手中。
換身衣服?
孫喜有些發蒙,不明白這老爺子是什麼意思。
廣富爹拉開木盒子上麵的栓子,輕輕的將木盒子打開。
裡麵是一件很老的黃綠色軍裝,疊的整整齊齊的躺在裡麵,純棉的軍裝被熨的十分整齊,沒有一絲褶皺。
而最為惹人注目的,便是那軍裝上,赫然彆著9枚軍功章!
占據了大半的左胸位置。
孫喜呆呆的看著那些被擦的反光的軍功章,愕然的問道:“叔,這些都你的?”
“都是老黃曆了,當初打鬼子,打老蔣,後來又去朝鮮打美國鬼子,槍林彈雨的,我愣是都活下來了,就攢下了這麼個軍功章。”
廣富爹說的很平靜,言語之中還帶著滿滿的回憶之情。
孫喜震驚不已,他跟廣富相熟多年,跟老爺子也是常有照麵,可是這麼多年下來,他愣是不知道廣富爹竟然是一個活著的抗戰老兵!
看著那閃耀光芒的軍功章,每一枚都至少代表著一場大仗、硬仗!更代表了無數的血和生命。
這老頭也太能藏了吧!
他們家人也太能藏了吧!
廣富爹隻要把自己的身份向政府報告一下,那是絕對能夠接受到良好的待遇的,是逢年過節都會有當官的前去家裡,帶著禮品慰問的那種。
更會受到無數普通百姓的敬仰。
孫喜想不明白,廣富爹為什麼要隱瞞這麼多年,過著籍籍無名的生活。
“叔,您為啥不把自己老兵的身份報上去呢?退伍老兵每個月可都是有國家補助的。”孫喜不解的問道。
“啥補助不補助的,才建國那會,美國鬼子見天的搞恐嚇那一套,後來怎麼樣?咱們誌願軍在朝鮮不還是把他們給打服了?隻是那一場仗也把咱們國家的家底打空了,三年自然災害啊,還要償還蘇聯的債,國家窮啊,我們這群老兵那還能給國家添亂呢。”
廣富爹感慨的說著。
孫喜震驚不已的看著廣富爹,這風燭殘年的老頭,帶給了他太多的震驚。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無名英雄?
竟然如此平凡,甚至於老爺子走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把他和老兵兩個字產生任何的聯係。
可是他確實真實的存在著,就這麼活生生的坐在他的麵前,軍功章閃著光輝,無聲的訴說著英雄的事跡,又叫他怎麼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