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
莊園屋內。
穿過悠長的走廊,老管家推開祠堂的大門。神龕兩旁點著蠟燭,中間供奉著代家已故的家族成員。
盛世目光定格在其中某一塊上。
上麵寫著:妻室盛氏閨名明月之靈位。
這是代尊立的牌位,以他已故妻子的名義為盛明月立的。當時秦木蘭很不滿意,不想讓盛明月帶上這個‘妻’字,試圖以年幼盛世的名義,讓他為自己的母親立牌。
那件事鬨了好些天。
鬨得也大。
最後代家老一輩的出麵,還是定了這個牌位。
老管家上了三炷香,隨後恭敬道:“少爺,請您在這裡等三五分鐘,我去祠堂後方取夫人的骨灰盒。”
盛世:“有勞您。”
管家走後祠堂完全安靜下來。
盛世注視著那塊黑色的牌位出神數秒鐘,年幼時他不太懂‘母親去世’的意思。代家家族聚餐的時候,好多小孩子嘲笑他沒有媽媽。
老管家告訴他:“少爺和其他小孩子一樣,也是有媽媽的,媽媽就在這個祠堂,是上麵這個牌位。”
小盛世信以為真。
時常邁著小短腿跑來祠堂,踮腳往神龕上夠,昂著腦袋望媽媽。
直到幼兒園時——
班上的小朋友都有父母接送。
曾在一次學校親子活動上,他偷偷拉住同桌的媽媽。學著同桌的樣子,小心翼翼握住女人的手指,把自己小手放進她掌心。
同桌是個體型粗壯的小胖子。
足足是小盛世的兩倍。
對方衝上來就將他推倒在地,很凶地吼:“這是我的媽媽!”
他被老師扶起來,盛世記得當時老師與胖子的家長解釋,說:“他媽媽生他的時候去世了,總是眼巴巴望著彆的同學的父母,挺可憐的。”
他回了家。
再次來到祠堂,站在神龕麵前。
三歲的小盛世開始懂了,‘媽媽去世’的意思就是,除了這塊牌位,世界上不會再有她其他身影。
他來祠堂很頻繁。
考試得高分、買了新衣服、遇上好玩的事情,爸爸不理他,後媽很凶,他就一個人過來跟牌位說。
小盛世也埋怨責怪過母親。
那就是代尊用煙頭燙傷他,秦木蘭虐待他,他疼得哇哇哭的時候,他就會怪母親為什麼不出現。
彆的小朋友都有媽媽保護。
下雨天,連屋簷底下的小麻雀都有大麻雀遮風擋雨,小盛世卻沒有。
他曾無數次幻想——
如果母親沒有去世,那他是不是也像公園裡其他小孩子那樣,有父母陪著一起野餐,玩遊戲,追逐打鬨。
回了榕城。
小盛世慢慢長大。
他才知道年幼時的想法有多幼稚。
倘若母親還活著,那受苦的人就不止他一個人,而是他和母親兩個人。年紀尚小的他無法保護母親,他們母子倆都會淪為代尊秦木蘭欺辱的對象。
天窗有風吹進來。
將神龕兩旁的燭光吹得晃動。
盛世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拂了拂盛明月牌位上落著的灰塵,“抱歉,這麼久才能帶您回家。”
三年前。
遇上喻唯一之後,盛世放棄了心裡的仇恨掙紮。
他想安定下來,跟唯一好好地生活。
他打算好了,用能夠吸引到代尊的利益去換母親的牌位和骨灰,將盛明月帶回榕城盛家。
隻是還沒來得及實施,唯一就‘去世’了。
代尊給他上了一課。
不能安於眼前的現狀,為了保護自己在乎的人,必須無休止地壯大自身,過硬的實力和拳頭是永恒的真理。
男人修長的手指無意中撫過牌位上的刻字。
在觸碰到‘妻’字時,盛世明顯感覺到腳下的地麵產生了小幅度震顫。
“轟——”
一聲不小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