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色的夜空下。
林玨不停的往前攀爬。
因為金陵守軍戰壕裡，不斷衝出來的士兵。
戰場上交織的火力，又激烈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爬過戰場，反倒成了一種，最為安全的方式。
因為黑天，能見度低。
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自己。
狙擊手在黑夜裡的作用也有限。
現在，就是自己，最好的，折返回到天璿門下的時機。
林玨咬著牙，用左肘和雙膝作為支點，開始匍匐前進。
他不好回頭。
但是通過戰場上交織的槍聲，還有遠處奔跑的人影，林玨大致可以判斷出，自己距離金陵守軍的陣地，越來越近了！
自己身上這件邪狐軍的軍裝，也終於可以扒下來了。
是時候準備，重新換回金陵守軍的軍裝了。
自己總不可能穿著邪狐軍的軍裝，跑回金陵守軍的戰壕。
林玨調整了一下匍匐前進的姿勢。
他要換身軍裝。
戰場上，其他的沒有，屍體絕對夠多。
尤其是金陵守軍的。
找一件身體沒被打成篩子的屍體，把他的軍裝扒下來，披在自己身上就行了。
隻是有些冒犯要被扒掉軍裝的戰士。
但是現在情況緊急。
林玨也顧不了那麼多。
邪狐軍的迫擊炮營地，被自己炸了，邪狐人開始炮擊金陵的時間，往後延遲了很久。
這是自己最好的機會，也可以說是唯一的機會。
林玨此刻已經選好了一具屍體。
那具屍體的頭被打穿了。
半張臉血肉模糊。
但是身上的彈孔不多。
林玨爬到那個屍體的旁邊，借著天上的月色和身邊偶爾炸裂的火光，隱約看見，軍裝胸口，繡著的模糊字跡。
“太行州，盧大林！”
林玨默念了一下那六個字。
便毫不猶豫的拔下那具屍體的軍裝，之後披在了自己身上。
那件軍裝雖然帶血，上麵還掛著不知道是怎麼黏上的手指頭。
但是林玨不在意。
能披上這件軍裝，是他的榮幸。
林玨此刻，摩挲了幾下軍裝的胸口。
“盧大林，保佑我啊！”
“我一定得回到天璿門。”
林玨調整了一下呼吸，繼續往前匍匐。
距離金陵守軍的戰壕越來越近了。
大概還有不到五十米。
可就在這時，林玨的身體，還是頓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前，距離自己不足一米的屍體上。
那具屍體，頭顱保存的還算萬丈，瞪著雙眼，但是喉嚨處被洞穿了，哪怕到了現在，喉嚨處的血窟窿，血跡還沒有乾涸。
可能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那具屍體的臉，白的有些嚇人。
但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張臉，林玨認識。
那是一張很年輕的臉。
十四五，最多不會超過十六歲。
今天白天，這張臉的主人，還蹲在戰壕裡，抱頭痛哭，遲遲不肯起身翻出戰壕。
所以林玨拿走了他的槍，兩顆木柄手雷，還有一把圓環大刀。
笑著跟那個少年講，武器給自己，自己代替他上戰場。
林玨還想著，自己拿走了他的全部武器，那個少年郎，最後就是當了逃兵，也沒什麼的，畢竟年齡還那麼小。
可是……他怎麼也死在了這裡？
是有人逼他的嗎？
還是他自己衝出的戰壕？
我已經替你上了戰場，你怎麼還是死在這裡。
林玨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隻是爬過去，爬到那個少年郎的身邊，抬手，緩緩合上了那個少年的眼睛。
他連把那個少年的屍體，就地掩埋都做不到。
在這種地方，做不到，來不及的事情太多！
林玨咬著牙，繼續匍匐著，向著戰壕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