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後的臉,此刻也不停的眨巴著雙眼。
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嫗。
雪白的頭發被整齊的梳起,在腦後,紮成一個丸子頭。
老嫗的身材矮小,有些佝僂,身上穿著淺藍色的棉衣,小臂上,套著套袖。
整個人看上去,並不出彩,唯獨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從沒眼輪廓……依稀能看出來,年輕時,應是也是個五官標準的美人兒。
鐵門後的老人,此刻把臉緊緊貼在鐵門上,像是想要看清鐵門外,林玨的臉。
林玨也配合的彎了膝蓋,把臉貼在鐵門前。
接著,林玨看到那個老人的雙眼,也開始淚眼連連……
她張大了嘴,似乎是想和自己說些什麼。
可是卻隻有……“咿……啊……呀……”的聲音傳出。
鐵門外,林玨愣了一下。
身體不自覺的發顫。
他想起來了,楚瀟嫻說過的……她活著從邪狐人的軍營回來的,隻是傷了嗓子,又瘸了一條腿!
可是八十五年前,她可是玉墨樓,唱曲兒最是好聽的歌女!
唐元玉甚至逃命前的一晚上,都要聽她在唱一曲《桃花扇》!
林玨低下頭,忽然不知道說些什麼。
可就在這時!
鐵門忽然“吱呀”一聲被拉開。
那個單薄的身影,抱住此刻正彎著膝蓋低首的林玨的頭,一隻乾癟的手,輕輕拍了拍林玨的後背。
“咿……啊……”
“咿……咿……啊……”
小巷裡,一棵老柳樹下。
林玨咬著牙,眼淚卻止不住的掉在老嫗的肩膀上。
他在這一刻,好像又回想起,那女孩,當年抱著琵琶,唱著《桃花扇》的樣子……
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容易冰消……跨清溪半裡橋,舊紅板沒一條;秋水長天人過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樹柳彎腰!
……
小屋外的記者,此刻看著這一幕,都有些愣神。
扛著攝像機的攝影師,連忙扛起肩上的設備,拍下這一幕。
一旁的記者,也舉起話筒,想要趁著這個時候,去采訪。
楚瀟嫻咬著牙,想要衝到那些記者前麵,把這些記者攔下來。
可惜她隻有一個人。
怕是根本攔不住,此刻,這一個個雙眼冒著綠光,一心想要營造一個大新聞的記者們。
而就在這時。
小巷的另一側。
忽然衝出來好幾個老人。
那幾個老人,因為天氣緣故,身上穿著黑色或者暗紅色的大棉襖,胳膊上套著袖套。
但是此刻,他們手裡拿著掃帚,鍋鏟,甚至還有大勺,都衝了過來。
跑在最前頭的一個老嫗,明明牙都掉光了,可是神色猙獰,她的手裡,拿著一把菜刀。
“小畢樣子,老嘎嘎!啊是要吃生活哉?看你們賊特兮兮,就曉得你們不是好人呀!”
“欺負我們林老太太,尼阻死人咯!”
“快滾的呀!!”
這一刻,那些記者都嚇懵了。
這個時代作為記者的他們。
都沒有見過這種場麵。
被居民攔著,不讓采訪,就已經是他們見識過的極限了。
竟然還有拿菜刀的?
雖然現在,為了工作,大家都在卷,但是把命都給卷沒了,也太不值當了。
那些記者,此刻,立刻放棄了圍堵在那個老嫗家的門口,提著那些攝像采訪設備,拔腿就跑。
而那些阿公阿婆,雖然步履蹣跚,也跑不快,但就是死死的追著他們。
這一幕,把楚瀟嫻都看懵了。
而小屋鐵門處。
老嫗也拉著林玨,趕緊走入家門,鐵門和鐵門後的木門,全都關閉。上了門栓。
小巷裡,一時之間,竟然隻剩下楚瀟嫻一個人,孤零零的愣在原地,她眨巴著眼,看上去,竟然有一絲絲的可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