郾城城北。
一支黑色的鋼鐵洪流。
正在從郾城方向,向北奔襲。黑鐵洪流烏壓壓的,奔在平原上,如大江衝開了堤壩!
馬蹄如雷奔。
那是一支數量達到可怕的,數千餘的騎兵隊伍。
騎兵中,有人打著軍旗。
是紅底,黑字的“嶽”字旗——嶽家軍軍旗。
而在大軍的最前方。
有一騎,騎著一匹黑鬃大馬,一騎當先。
大馬兩側各有一柄長刀。
馬上的騎兵,正是此時眯縫著雙眼的林玨。
而此刻,僅僅落後林玨半個馬身,還有一騎。
那一騎,是一位同樣披著山文甲,騎著紅鬃烈馬,劍眉星目的少年郎。
少年郎和嶽飛有七分相似,隻是眉眼間,少了那股冷冽和狠辣,多了一絲少年人特有的明媚。
此刻,那紅鬃大馬上的少年,一手拽著戰馬韁繩。馬鞍兩側,還掛著兩支造型奇特的武器,是鐵錐槍,似錘非錘,似槍非槍。錘子有棱角,最前端,又有似槍的突刺,可砸可刺!
紅鬃大馬上的少年,不時抬頭,看著自己前麵,那個外貌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青年。
就是這個青年。
在父親的安排下,臨陣換將,頂替了原本屬於自己的,背嵬騎兵先鋒將的位置。不過他對此,毫無怨言……從幼時開始,他父親,就是他仰望的天上北極星!
他要和父親一起,北伐收複失地,收拾舊山河,中興大宋……這是他自幼立下的目標,也是和母親的約定,為此,他什麼都願意,什麼都敢做,上陣殺敵也好,不報他的戰功也罷,都沒關係!他隻要跟在父親身邊……在他的記憶裡,父親不苟言笑,但永遠憂國憂民,算無遺策,是大宋,最厲害的大將軍。
所以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見父親對誰這麼親昵過。
像之前那樣,父親拉著一個人的手,走在軍營裡,事無巨細的介紹著嶽家軍的情況,他剛看到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而就在這時。
一直一騎當先,黑鬃大馬上的林玨,忽然轉頭和落後自己僅半個馬身的那個少年對視。
林玨咧嘴一笑。
“嶽雲……是吧!之前,從郾城出發著急,都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
“外麵都傳你十六歲就上戰場,數次大戰,都是先諸軍登城!”
紅鬃大馬上的嶽雲,先是一愣,猶豫了半晌手,才在馬上低聲開口。
“其實是十二歲,父親怕傳出去,影響不好,就對外說是十六歲。”
林玨眼角抽搐了幾下……
他娘的!
怎麼感覺,嶽武穆的兒子,在某些方麵,比他還可怕。
而就在這時,林玨注意到了,紅鬃大馬上那少年的猶豫。
他挑了挑眉。
“你有什麼好奇的,隻管直接開口。”
“按照嶽將軍的布置,我們馬上就要分開了。”
嶽雲咬了咬牙,聲音低沉。
“我自十二歲,投身軍中,就常聽父親舊部,大名府出身的老卒,提及你的傳說。”
“你當真當年和父親一起斬殺的完顏宗輔?”
“大名府老卒,當年都說你為了大名府大部隊,攜老卒殘兵慷慨赴死!否則的話,你要是活下來,到如今,和父親配合,沒準就是大宋朝的雙將星……既然你有如此大才,為何十餘年來不出現!”
“我父親一心儘忠報國,十多年來,我隻見過他酩酊大醉兩次,一次是,在母親的壽誕上,父親大醉,牽著母親的手,說等到收複所有山河,徹底平定金賊,就解甲歸田,和我娘親會故鄉,當尋常夫妻,希望那時,還能捧上母親沏的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