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營西北角。
氣氛在這一刻,詭異到了極致。
嶽雲,楊再興,還有一眾大名府的武將,呼吸急促。
今晚的風,依舊燥熱。
呼吸一口,燥熱的風,就像有一口漿糊,直接堵在喉嚨裡,讓人喘不過氣。
嶽雲此刻咽了一口唾沫,眼神複雜的盯著林玨。
“你確定官家,會如此行事?父親,可是官家親信!”
林玨依舊咧嘴冷笑。
“你們官家,早年還立誌學劉秀,還嘲諷東晉開國皇帝司馬睿“僅能保區區之江左,略無規取中原之心”呢!”
“結果呢,後來呢……”
“不提這次的北伐大捷,就單論紹興八年之前。大宋對金伐謀!取得了多大的優勢?”
“尤其是建炎四年以後,宋軍就已在各個戰場連續擊敗金軍,宋金雙方力量發生了多少偏移。”
“建炎四年:韓世忠在黃天蕩使四太子,完顏兀術的金軍主力遭受挫折,嶽將軍收複建康。”
“紹興元年:張榮在縮頭湖擊敗金軍;紹興元年五月到紹興四年金軍攻擊天府州;紹興元年十月,吳玠又在和尚原大敗四太子。”
“紹興四年三月,吳玠在仙人關又一次大敗四太子紹興四年五月至七月,嶽飛率軍收複包括戰略要地襄漢六郡。”
“紹興四年冬金軍進犯淮南——敗紹興六年嶽飛兵進伊洛,還先後繳獲一萬五千多匹戰馬。”
“如此優勢,你大宋官家,還不是在紹興八年,鐵了心的奉表稱臣!而現在……你們猜,那趙構,到底有幾分誓死抗金的心思!”
“諸位不是傻子,認清形勢吧!紹興初年,大宋遏製金軍攻勢後,趙九便心安理得地開始偏安一隅了,金人是爺爺、怎麼可能打得過,不打還可以繼續當皇帝、打了是要被爺爺吊起來的!”
“他現如今,知道嶽將軍,竟然膽大包天的,聯絡多方將領及金人後方義軍、從各自轄區幾乎同時發起進攻、組織起綿延上千公裡的戰略性攻勢,這可把趙九嚇得魂飛天外,金人爺爺是爾等凡人能打的嗎?”
“十二道召嶽飛撤兵的金牌,就在路上,數日之後,就可到達兵營,致使嶽將軍,精心準備十年的謀劃,功虧一簣!”
“不僅如此,金人在如此情況下,定然會拋出議和的橄欖枝……你們猜,那個被金人嚇得,連孩子都生不出來的趙構,會不會抓住這個救命的枝條!而與金人議和過程中,若金人提出,以殺嶽飛為條件,趙九,為求得爺爺賜予的和平、會不會,殺了嶽大將軍!”
“趙構,不,不對,應該是完顏構,不想折騰了,他就想地上一躺,守著半壁江山享樂過一生。那麼,什麼樣的臣子,是不能舍棄的?他連他爹和親哥,都不在乎,會在乎一個將領?”
林玨此刻的表情嘶啞,神色猙獰。
看到對麵黑暗裡,沉默的諸將後,又拔高了聲音。
“諸位真的要待到,十二道金牌,徹底召嶽將軍去臨安複命之後,才肯信我的話嗎?”
“到時候,天下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山河自古有乖分,京洛腥膻實未聞。劇盜曾從宗父命,遺民猶望嶽家軍。”
“遺民淚儘胡塵裡,南望王師又一年;遺民忍死望恢複,幾處今宵垂淚痕。”
林玨聲音撕裂。
震懾人心。
林玨對麵,借著月光,林玨能夠看見,那些軍中大漢,神色越加複雜,那些出身於大名府的,現在已是背嵬軍中軍官的老卒,更是一個個咬著牙,神色憤恨。
嶽雲則麵色慘白,但額頭青筋已經鼓起。
“可是……完顏兀術已經被捉,隻要把他送去臨安……”
可嶽雲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林玨已經嘶聲,近乎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