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羅人鳳此時已離黑衣男子很近,夜色雖深,然那一張俊臉卻是清晰可見,他想了一想,頓時憶起,“你是天音樂坊的那位管事!”
黑衣男子臉上忽然泛起笑容,他複又站直了身子,點了點頭道:“我叫‘落霜’,她們都叫我‘霜公子’。”
“霜公子!”羅人鳳趕緊強撐著起身,又向眼前的落霜跪倒磕頭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霜公子大駕,剛才在天音樂坊中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還望霜公子能放過小的,小的必感恩戴德……”
“咦?”落霜笑著道:“我沒有說你得罪我呀?”
“那……”羅人鳳抬起頭,臉上是不解和委屈的神情。
“你再仔細想想。”
“霜公子……”羅人鳳不無委屈地說道:“小的剛才就是在天音樂坊內吃了一桌酒席,花了一百多兩銀子。然後小的見你們樂坊裡的頭牌歌女‘無花’,歌唱得委實動聽,就打賞了她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此外,小的真沒做過什麼事啊!”
“哼哼!”落霜目光中露出一絲陰冷的寒意,冷哼道:“你送無花一張銀票可以,但為何你看她的目光中,竟這般淫褻下流?”
“這……這……”羅人鳳直到此刻,方知落霜為何會深夜攔住自己的車架,突然要取自己的性命。他慌忙再度跪倒,磕頭如搗蒜道:“霜公子,小的當時就隻是見無花生的美貌,心生……心生仰慕之情,實在……實在沒有彆的意思呀!”
“你目光如此下作也還罷了。”落霜陰冷的目光依舊逼視著羅人鳳,怒斥道:“無花走下台來之時,你為何衝上前去,竟還敢用左手去搭她的肩膀?!”
“小的那時……那時酒喝多了,已經醉得一塌糊塗!霜公子,小的是被豬油蒙了心,一時沒有忍住,是以才對無花小姐失禮……求霜公子饒過小的!小的下回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羅人鳳依舊在不停地磕頭。
“晚了!沒有下一回了!”落霜嘴角一瞥,忽然又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意,“你得罪我霜公子可以,得罪了無花,就隻有死!”
“霜公子,小的家父乃當朝北境侯,官居二品鎮北大將軍,手下有十萬雄兵!公子若能放過小的,小的回去之後,我侯府上下定有重謝!”羅人鳳腦子轉的飛快,心道此刻身處危境,當先保命要緊。他見自己一味軟求不行,便抬出了父親的官職爵位,苦求中又夾著一絲威脅的口吻,來了一個“軟硬兼施”之計。
“哦?”落霜嘴角的笑意更濃,“你回去之後,打算怎麼‘謝’我?”
羅人鳳一咬牙道:“霜公子這一次若能放過小的,我北境侯府當能奉送公子白銀……十萬兩!”
“十萬兩,不少哦?”
“請霜公子放心!”羅人鳳見落霜語氣中有所鬆動,心中一喜,遂接著道:“我北境侯府雖不富裕,然十萬兩銀子還是有的。若蒙公子不棄,我羅人鳳從此願跟公子交個朋友,有道是‘不打不相識’麼,嗬嗬……”
“行!”落霜點了點頭。
羅人鳳心下大喜,忙跪地又朝落霜磕頭道:“多謝霜公子!霜公子能放過小的,足見寬懷雅量!霜公子大恩,小的當永感肺腑!永生不……”
然而,羅人鳳道謝之言尚未說完,就聽落霜一個冰冷的聲音已經傳來:
“你隻需將自己一雙眼珠挖出來,再廢去一隻左手,本公子就放你回家。”
“什麼?!”羅人鳳剛剛還欣喜若狂的一顆心,聽了落霜這一句話,頓時如墜冰窖之中,他收起滿麵苦求的神色,一臉氣急敗壞之狀,索性從地上站起,立直了身子,昂然道:“霜公子,你可知我乃北境侯世子麼?我是家父唯一的一個嫡子,若我有個三長兩短,家父定不會放過凶手!非但是家父,我整個北境侯府,甚而是當今天子,也定會派遣精兵強將,布下天羅地網,將那個殺我之人碎屍萬段!……”
“聒噪!”
不等羅人鳳“段”字出口,落霜長劍一劃,就已將羅人鳳的兩隻手臂儘皆削斷。
“你既不願廢去左手,本公子就代勞,索性斷了你兩隻手吧!”
羅人鳳兩臂齊斷,身子一晃,差一點摔倒在地,他痛得牙齒打顫,險些暈厥,然而兀自強忍痛楚,對著落霜罵道:
“你這狗賊、瘋子!我隻是看了無花一眼,根本沒碰她半點身子,你竟為了這點小事就要殺我!我死之後,魂魄化為厲鬼,也定要找你報仇!我定要將你……”
“那我等著你!”
落霜話音剛落,長劍再度出手,星光下隻見白光一閃,羅人鳳喉管已被割斷,從此便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他一個高大英挺的身子也終於緩緩倒地,雙眼外突,就此氣絕。
這一次羅人鳳倒地之後,大約身體內殘留的血液已然不多,落霜看了看他的屍身,卻並沒有俯下身去,吮吸他脖子中的鮮血。
落霜將手中長劍在羅人鳳的衣服上擦了擦,歸劍入鞘之後,轉身正欲離去,驀地看見馬車後的那一個醉漢,兀自橫躺於地,仿佛還在呼呼大睡,他皺了皺眉,便踅身朝醉漢走來。
那橫躺於地的醉漢正是李君羨。他今夜心緒不暢,醉意甚濃,之前雖被北境侯府的家丁一頓猛揍,卻也沒有還手。之後不久,他又見落霜忽然長劍出手,快如閃電一般就殺光了侯府的所有家丁與馬夫。他心中驚詫,想要上前攔阻,卻已是不及。
再之後,他便聽到了落霜與羅人鳳的全部對話,期間他好幾次都想出手,然末了還是躺著沒動。他聽到羅人鳳竟不惜奉上十萬兩銀子保得自己性命之時,心中亦不住冷笑,心道此人今夜委實運氣不佳,隻是看了那個“無花”一眼,就要賠上十萬雪花銀。
此刻,李君羨見落霜一步一步向他走來,心中暗道:“不好!這廝殺了人後竟還要殺我滅口!”
他右手微微一探,心下更是叫苦不迭,他流連於街市已久,一身破爛衣衫中,此時唯有老酒壺一個,此外彆無它物,當此強敵之際,到哪裡去尋一把長劍?!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