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說到這個‘無花’,我想起那一日,我也是見了無花一麵,然後……”徐恪好似忽然想起一事,才飲了一口,便放下酒杯說道。
“然後怎麼了?”李君羨頓時來了興趣。
“記得是兩天前的那個晚上,我同張木燁在得月樓中喝了點酒,正往家趕,走到半路上歇息了一下,從一顆大樹上卻忽然跳下一個黑衣人,不由分說就持劍向我刺了過來……”當下,徐恪就將五月二十三那一晚,自己在城西小巷中遇黑衣人刺殺一事,向李君羨約略講了一通。
李君羨聽罷,隨即問道:“你那一晚不是在得月樓麼?怎說是見到了無花?”
“哎!我晚上是跟張木燁去了得月樓,不過,晌午之時,卻是同趙王殿下一道,在天音樂坊中喝了點酒。”
“哎!晚上要陪千戶喝酒,白天還要陪王爺喝,賢弟,你做了青鏡司的千戶之後,果然是‘忙’啊!”李君羨舉杯,歎了一歎,又與徐恪滿飲了一杯。
徐恪無奈隻得將杯中酒喝完,隨之便說道:“大哥,我同你說黑衣人,你卻要跟我說喝酒,你能不能彆岔開話題?”
“好!你說!”
“那一日午後,我在天音樓喝酒之時,恰好聽到無花登台獻唱,她唱完一隻曲子後,還下台與我說了兩句話……”
“無花與你說了兩句話?”李君羨插話道:“賢弟,你當時也打賞無花了?賞了她多少銀子?”
“我沒有打賞無花銀子!是她唱完一隻曲子後,徑自走到我和殿下的身旁,她還說出了我的名姓與官職……”
“這可就奇了,無花為何會徑自走到你的麵前?還主動與你搭話?她可是天音樓裡的頭牌歌女,若沒有打賞,怎會主動與客人搭話?而且,她還知道你的姓名官職,看來,無花是對你有意啊!賢弟,做哥哥的是不是又得恭喜你了?”李君羨將杯中的老“鳳酒”一飲而儘之後,哈哈笑道。
徐恪臉色一窘,忙岔開話題道:“大哥,咱們說的不是黑衣人麼?你怎地又打岔了?”
“噢……也對!那……賢弟,你接著說!”
“五月初七的那個晚上,羅人鳳正是與無花走得近了一些,便慘遭落霜毒手,而兩天前的那個晚上,小弟也是與無花說了兩句話,半夜裡就遇上了黑衣人突襲。大哥覺得……那黑衣人會不會就是?”
“你是說……”李君羨臉色一正,“突襲你的那個黑衣人,八成就是天音樂坊裡的落霜?”
“大哥覺得呢?”
“嗯……”李君羨點了點頭,道:“依照此人殘忍好妒的心性,他見你和無花如此親近,心中必然暴怒非常,不過他知你是青衣衛中的一名千戶,是以當時並未動手,而是一直隱忍到夜半無人之時,等你在小巷中落了單,這才持劍向你突襲。”
徐恪不由地苦笑道:“這天底下怎有如此心胸狹隘、善妒瘋魔之人?他要喜歡無花,就去喜歡好了!彆人同無花親近一些,他就持劍殺人,那他接下去還得殺多少人?我隻是同無花說了兩句話,他就要半路上截殺我,若不是我還有些武藝傍身,下場豈不是跟羅人鳳一樣?”
李君羨又將滿杯的老“鳳酒”仰脖一飲而儘,笑道:“賢弟此言差矣,羅人鳳隻是看了無花兩眼,眼光有些不懷好意罷了,那‘霜公子’便將羅人鳳兩手與喉管儘皆割斷。你可是實打實地與無花歡笑同語,且還是無花主動與你搭話。倘使你身上沒半點功夫,想想看,那位‘霜公子’會如何待你?”
“豈有此理!”徐恪不禁一拍桌子,有些慍怒道:“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我大乾豈能容此等不法狂徒!待我午膳用罷回去之後,便立時命人將那落霜逮了,帶回我青鏡司嚴加審問!”
李君羨舉起杯子對著徐恪,嘖嘖讚道:“好賢弟,你這千戶當得久了,果然越來越有官樣了!”
徐恪忙舉杯與李君羨對飲,慚愧道:“大哥休要說笑了,什麼官不官的,小弟原本就不想做官,也自知不是當官的料!小弟來到京城後,也不知怎地,這一路走來,竟稀裡糊塗地就做起了官,到如今還當上了一個青鏡司的千戶。”
李君羨持杯歎道:“這大約就是命運吧!有些人不願為官,命運卻偏讓他平步青雲;有些人一心想做大事,可命運偏要讓他滿街行乞!”
“大哥,你莫要……”
李君羨一擺手,笑著道:“賢弟彆多想,大哥說的可不是你我,而是命運。”
“命運?……”
“是啊!”
一說到“命運”二字,兩人一時都陷入了無語沉思之境,李君羨不再說話,索性拎起酒壺,不斷地為自己與徐恪身前的酒杯斟滿,然後一飲而儘,然後再斟滿……
徐恪暗道,看君羨大哥如此神傷,他定是不願辜負自己一身的本領,從此屈身為一介平民。目下,我青衣衛中,巡查千戶一職暫缺,之前我已托秋先生向魏王說情,讓魏王去禦前舉薦君羨大哥。我何不將此事告知君羨大哥,也好讓他振作一些?
他正待將自己委托秋先生之事說與李君羨聽,然轉念一想,還是作罷。
倘若秋先生未能說動魏王,抑或魏王未能說動皇上,那麼舉薦君羨大哥為巡查千戶一事,也未必能成。與其讓君羨大哥希望落空,還不如,不要給他這個希望。
兩人又悶悶地喝了些酒,徐恪打開話題道:
“君羨大哥,自你回到長安,也已有些時日,這些日子你過得怎樣?都去哪兒了?”
李君羨也正要找個話題打破眼下這個喝酒的僵局,他聽徐恪問起,當下便舉起酒杯與徐恪碰了一碰,笑著道:
“賢弟,大哥從蘇州回到長安,算起來也已有好幾個月了。”
“好幾個月了!那……大哥為何這麼久都不來看看小弟?”
“賢弟,你聽我慢慢說呀!”
於是,李君羨一邊慢悠悠地品酒,一邊就將自己這數月來在長安城的經曆,再度與徐恪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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