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羨苦笑道:
“我的書仙老哥啊!小弟剛剛已然講過,那越王可真算不上什麼好人,他是長安城裡有了名的‘混世魔王’,人送外號‘最不講理王爺’。這種人咱們能不得罪還是莫要去得罪的好!你若收了他數十萬豪禮,卻又不肯替他做事,他焉能善罷甘休?!再者,無病家中也不缺這些銀兩,要他那八個箱子作甚?”
“非也非也!”不等徐恪說出想法,舒恨天依舊搶著答話道:“君羨老弟,我想問你一句,你可知越王的這些‘金銀好貨’是從何而來?”
“這……我倒不知。”
“我來問你,越王一年的俸銀有多少?”
李君羨略一思忖,便回道:“依大乾官製,太子一年俸銀四萬兩,親王、郡王依次遞減,越王是頂冠一珠的親王,照例大約是二萬兩吧?”
“那不就成了!”舒恨天一拍大腿道:“他才兩萬兩銀子一年的俸祿,就算他皇帝老子每年都有雜七雜八的賞賜,可哪裡來的幾十萬兩白銀送人?可想而知,他今日送給無病老弟的,都是些‘民脂民膏’罷了!對這些他搜刮而來的‘民脂民膏’,咱們今日且照單全收,來日再統統還之於民……”舒恨天又斜眼瞄向徐恪,問道:“無病老弟,你說咱們這樣做,痛快不痛快?”
“痛快!”徐恪原本尚有些猶豫,聽完書仙之言,胸中頓生一股豪氣,他一拍桌子,朝君羨道:“大哥不必再言,這些東西是他要送我,我便收下又何妨?!”
“哎!”李君羨聽得連連搖頭,沒法子,他隻得麵朝明月開口道:“明月姑娘,你覺得呢?”
“嗯……”明月原本正小口啜飲著一碗雞湯,驀地聽李君羨在問自己,慌得一口雞湯匆忙咽了下去,她忙小聲回道:“這……將軍說得有理,不過,徐……大人說的話,好似也對,我一個小女子,哪……哪懂得這些呀!”
這時,忽聽得埋首吃飯的朱無能甕聲甕氣地言道:“師傅,人家好心送你禮物,你要是就這麼還了回去,人家也不會開心啊!人家要是不開心了,說不定還打你呢!”
“這呆子!”舒恨天手指著朱無能,不禁笑道:“偶爾一句話,倒也頗有見地!”
“是呀!”徐恪也笑著朝李君羨說道:“二弟說得對,越王送我一車豪禮,我若拒之不收,將這八個箱子原封不動給退了回去,那便是駁了他皇子的顏麵,他也未必肯放過我,倒不如,先收下再說,大哥也不必擔憂,管他後麵使出什麼招數,我接了便是!”
李君羨心下反複思量,亦覺徐恪所言有理,不過,他始終不放心,喝酒之際,又朝徐恪叮囑道:
“賢弟,你還是去草堂跟秋先生商議一下,聽聽他有何良策為妥。”
“也好!”徐恪應道:“那我明日下值之後,就去一趟秋葉草堂。”
“明日?明日可不行!”朱無能吐掉嘴裡的一根豬骨,忽然接口道。
“怎麼啦?你這呆子,這會兒又有什麼‘高見’了?”舒恨天喝了一口酒,問道。
“明日……”朱無能嘟嘟囔囔道:“明日大哥要跟我一道去搶回我的寶貝!”
徐恪奇道:“二弟,我什麼時候說了,要跟你一道去搶你的寶貝?”
“你……你前天說過的。”
“前天,我前天幾時說過?”
朱無能硬起脖子說道:“你就是前天說過的,不是前天,就是昨天!”
“這呆子,呆病發作了,天天嚷著要去奪回他的寶貝!”舒恨天抹了一下嘴巴,望著徐恪說道:“我說無病老弟,要不然……咱們就依他一回,明天晚上去一趟天音坊!上一次他一個人去,被那裡的‘女魔頭’給打了出來,到今天他一直心有不甘,我看呐!若不幫他取回那件‘上寶沁金鈀’,你這二弟的呆病恐怕好不了!……”
李君羨越聽越是好奇,越聽越是疑惑,忍不住插口問道:
“書仙老哥、賢弟,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無能兄弟的寶貝,怎地在那天音樂坊之內?你們說的‘女魔頭’究竟是哪個?那‘上寶沁金鈀’究竟是何物?……”
這時候,明月酒菜約略已飽,便起身告辭,徑自去後院歇息,前廳內就隻剩下了四個男子。
“君羨老弟……”不等徐恪回話,舒恨天又搶先說道:“這‘上寶沁金鈀’可是一件神物,它在《天寶名錄》中位列五星神器,端的是非同凡響啊!此鈀乃太上老君用神冰玄鐵親自錘煉,借五方五帝、六丁六甲之力鍛造而成,重量有一藏之數,連柄五千零四十八斤,鈀端有九個釘齒,故又名‘九齒釘鈀’……”
於是,舒恨天借著酒意,就與李君羨神吹亂侃了起來。他先是將朱無能的那件“寶貝”說得神乎其神,後又將天音樂坊說成了是這人世間至為隱秘的一處“魔巢”,直到最後,才將朱無能那一晚獨自入天音坊後,與裡麵的“女魔頭”一場打鬥敗下陣來,又突然沒命一般逃回徐府的經曆,大致講了一講。
李君羨聽得雲裡霧裡,他想了半天,總算理出了一些頭緒,於是朝徐恪問道:
“賢弟,照此說來,那天音樂坊內果真是住著一個魔頭。興許趙王殿下說的對,這個‘女魔頭’……”君羨遲疑了一會兒,才道:“莫非……就是那位玉坊主?”
徐恪點了點頭,道:“玉天音究竟是人是魔,咱們去了就能知曉!既如此,明日晚上,我與書仙老哥索性就陪著二弟去探一探天音樂坊!”
李君羨隨即道:“我也一道去!”
徐恪當即應道:“好!”
“好極!”舒恨天撫掌笑道:“咱們青衣衛三位大人首度合作,破解長安城驚天大案,擒住神洲第一女魔頭,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必能讓天下人傳為美談!”
“長安城驚天大案?”徐恪不解道:“書仙老哥,咱們不是幫我二弟去取回他的九齒釘鈀麼?怎地成了‘破解驚天大案’?”
舒恨天怪眼一翻,道:“彆忘了,皇帝老兒還有一件要緊的案子交於你青鏡司呢!直至今日,這北境候世子一案,你破了麼?”
李君羨也拍手應和道:“書仙老哥哥說得有理!北境候世子死於落霜之手,而落霜本是天音樂坊中的一個管事,如今他卻突然失蹤,想必是躲在了那樂坊後院中的某一個角落。明日咱們半夜摸進去,除了取回寶物之外,順道再找找那個落霜,若是能一並將落霜抓捕歸案,賢弟也整好借此交差。”
“痛快!”今日舒恨天好酒也喝了不少,此時他已入微醺之境,聽得三個人明日晚間要做一件大事,頓時激起了他一股豪情,隻見這位“半解書仙”伸出一隻滿是白毛的小手掌,慨然道:“來,咱們三個擊一下掌,明日此時,便也是在這裡相聚,待吃過晚膳,咱們這就殺奔那天音樂坊!”
“好!”
徐恪與李君羨也一並伸出手,與舒恨天輕輕對擊了一掌。三個人此時已將一壇四十年陳“汾陽醉”幾乎喝光,酒酣耳熱之際,又生出一股如孩童般的衝動與豪情,隻覺有他們三個人在,那天音樂坊便已全在他們掌心……
這件事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下來。
三人忽聽一陣鼾聲傳來,徐恪低頭一望,不覺啞然失笑。
原來,三個人喝酒暢聊,不知不覺,已然過了一個時辰,此時已是戌時將儘、亥時初臨之刻,對於朱無能而言,早已到了他的“入眠之刻”。那呆子剛剛還在啃一隻肥嫩的雞腿,不想,隻轉眼間,他就已靠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公主、宮主、公主哎,你可真美!……”朱無能砸吧著嘴,睡夢中還在呢喃囈語。
徐恪手指著朱無能,噗嗤一笑道:“我這二弟可真是個專情之人啊,睡夢中還在想著他那位‘東海三公主’。”
這時,眾人又聽“噗”地一聲,隻見朱無能手裡的一隻未啃完的雞腿,終於脫開朱無能的手掌,掉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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