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八月初三、未時、杭州城西、樓外樓】
徐恪與李秋、舒恨天、魏嘉誠在樓外樓中飲酒,談笑間,就已定下了查案大計,他心中高興,拿起酒杯便豪飲不已。
李秋瞧著徐恪已行動如常,便笑問他這右腿斷骨之傷,如何會這麼快就痊愈如初?
徐恪看著自己右腿,又摸了摸斷骨傷處,也是萬分疑惑道,說實話,小弟也不相信,這斷骨之傷竟已恢複如初。
他想起半個月前的那一場打鬥,當時正逢雨夜,周遭大雨滂沱,不時有雷電交加,那少山監察院長老了凡以一根鐵棍怒掃,自己避之不及,被打得骨斷筋離,當時自己隻感劇痛難忍,幾乎昏死了過去,未曾想,如今才半月光景,這一條右腿竟已能行走如常!
舒恨天撫弄自己的雪白長髯,歎道,恭喜無病老弟呀!你是神王閣主親傳弟子,想那白老閣主何等神功蓋世,有他傳授你的護體神功,你這腿傷自然能神速而愈,要不然,以那少山長老了凡的手段,若是一般人被他打斷了腿骨,休說是半月就能恢複如常,就算臥床躺個半年,也未必能下得了床哩!
徐恪卻心中暗想,神王閣主雖收我為天字門弟子,然並未傳我功夫,若論我這一年來所習之內功,唯有昔日在玉山草廬中,「雨廬翁」所授的「太乙昆侖決」而已,難道這「修身養氣訣」竟這般厲害,能在無聲無息間令我腿傷儘愈?
自然,連徐恪自己都猜不透何以如此嚴重的腿傷就能旬月而愈,更遑論彆人如何得以知曉。不過,徐恪右腿能恢複如初畢竟是大好事,幾個人賀喜了半天,都羨慕於徐恪能在神王閣中修習到如此精妙的內功,徐恪也隻得笑著舉杯。
不知不覺間,四個人喝酒已過了一個時辰,均已有微醺之感。徐恪與李秋便走到窗前,乘著酒興觀賞這西湖美景。
這時候,正午的陽光輕輕灑下,一陣陣秋風徐徐吹來,吹動湖麵上波光粼粼,水光瀲灩之處,時見小舟悠然來往,船行影動、水波漾漾……端的是風景如畫!
徐恪與李秋佇立於窗前,不禁被眼前的這一番美景所深深吸引。兩人舉杯對飲,儘皆微微一笑……
徐恪忽而心有所動,遂口占一絕道:
「秋風吹麵時,對酒可登臨;
山川日月小,隻有故人情。」
李秋聽得不斷點頭,讚道:
「賢弟,如此美妙之山川日月,在你眼裡卻均不足道,你這一番故人之情,實可謂感人至深矣!」
「李兄謬讚了!」徐恪遙指湖麵小舟,言道:
「李兄,你看那小舟立於湖上,人又立於舟上,人隨船而動,船又順水而動,無論船與人,都隻能是隨波逐流呀!」
「賢弟是將王富貴與他女兒比作那船上之人麼?」李秋也歎道:「天下之窮苦百姓,又何止王家父女兩人?咳!……這些人一來到世上,便麵臨生老病死的折磨,竭儘全力就隻為勉強糊口,就算活著便感知足,然命運每每還要給他們諸多苦難!就譬如王富貴與他女兒香梅姑娘,他們一生竭儘所能想要改變命運,可最後依舊難逃命運之撥弄!不過,賢弟也無需傷感,你看……」
李秋又指著湖邊的蓮荷,笑道:「賢弟,你看那湖畔蓮花,無風時娉婷不動,風來時微微搖擺,矗立於淤泥之中,卻生長出高潔品質,無論風來與否,她隻是微笑而已……」
「無論風來與否,她隻是微笑而已……」徐恪默念著李秋的這句話,心中似有所得,他點了點頭,謝道:
「李兄今日點撥,小弟謝了!今後但凡是能為百姓謀福利之事,小弟定當竭儘所能!」
「好!咱們接著喝酒!」
幾人又坐著飲酒賞景,直至
未時將儘,這才起身離席。
這一場慶賀徐恪腿傷儘愈之宴飲,終於歡然結束,在座四人均喝得酒酣耳熱,極其儘興。
四個人走到樓外樓的大門之外時,忽見迎麵一人已大笑著走來:
「哎呀!我道是誰呢?上樓外樓喝酒,竟有這麼大的排場!原來是欽差李大人與千戶徐大人呀,二位大人好!方銘博給二位大人請安了!」
來的正是杭州分水堂總堂主方銘博。那方銘博一見李秋與徐恪,立時快步奔來,拱手為禮,其狀甚是謙卑。
徐恪見了方銘博,心中頓感一陣如芒在背,李秋卻揮手笑道:
「怎麼……方堂主也來這裡喝酒?」
「嗨呀!方某一介草民,怎敢勞欽差大人如此敬稱?叫我「銘博」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