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前,皇帝李重盛廢黜太子李仁,尚且跟他談心了一次,廢黜之後,還把他安頓在廬州府,並任命李仁的心腹王清泉為廬州知府,讓他悉心照顧好李仁全家。
而這一次,李重盛連見麵的機會也沒有給李祉。他見到蕭一鴻的供狀之後,立即下旨拿人、抄家、拘禁……
皇帝當時的震怒,可想而知。
雖然,楚王李祉已被廢黜為平民終生監禁,然而,皇帝的憤怒,依然沒有終止……
自二月十八申時開始,從大明宮傳出的聖旨,一道接著一道。青衣衛宣旨抓人的快馬,一隊接著一隊,自大明宮丹鳳門外,向長安城四處飛奔……皇帝對楚王一黨,展開了徹底地清算。
兵部尚書秦建勳,革職為民,打入詔獄,家產籍沒入官。
吏部尚書夏南星,打入詔獄,聽候審讞定罪。
涇陽節度使李素炎、驍騎將軍崔山智、神武將軍曲懷峰,著即由青衣衛鎖拿,打入詔獄,聽候審讞定罪。
兵部侍郎趙勇,貶為平民,流徙戍邊,家產籍沒入官。
還有兩個員外郎、兩個禦使,都被貶黜為外官,而且都是從八品以下的末等小吏。
還有國子監、大理寺、禮部、工部、秘書監、中書省、門下省、京兆府……甚至,還有司天監的人,隻要是從屬於楚王一黨,儘皆被貶黜外放,直至削官奪爵。
還有自京城以外,各道府州縣的官員。還有……
這一次清算的規模,甚至遠遠超過了一個多月前,皇帝打壓太子一黨。
事實上,清算仍然沒有停止。接下去,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因為牽扯到楚王謀逆一案,而丟官抄家。
李祉的心腹手下,楚王謀逆一案的幾個重要人犯,都被抓入了詔獄,誰也料不到,他們明天還會招認出什麼事、什麼人……
而那位已被關入詔獄的刑部尚書蕭一鴻,等了半日,沒有等到楊文淵的好運氣,等來的卻是皇帝一道簡短的聖旨:
刑部尚書蕭一鴻,枉為人臣、彘犬不如,著即於三日後押往柴市口,梟首示眾。蕭家男丁,皆流徙三千裡外,女眷儘數充為官妓,餘者籍沒入官。
……
待楚王府抄家已畢,已然是亥時,韓王李祚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了翠雲樓的雅間之內。按照事先的約定,他與裴才保還要在這裡密會。
雖然已無這個必要,但兩人十餘年來,已經“密晤”成了習慣,而李祚又是個分外戀舊的人。
待李祚剛剛坐下不久,裴才保便忍不住心中好奇,問道:
“六爺,你說你家老爺子這一次,怎地手段如此淩厲,懲處又這般急迫,一沒問,二沒審,也不待相關人證物證到齊,隻憑著蕭一鴻的幾張供狀,便立時下旨,廢了一個九珠的親王?”
李祚輕笑道:“才保啊!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大哥做的那些個事,老爺子心裡一直都清楚的很!之所以隱而不發,一半是念著父子親情,一半也是為了朝廷的顏麵。如今,被蕭一鴻這麼一招供,這顏麵自然是遮不住了,那麼,就隻能顧一個父子親情了……”
“父子親情?都廢黜成一個平頭百姓了,這還是顧念親情?”裴才保不禁反問道。
李祚嗬嗬笑道:“我說才保啊,你也算做了十幾年的千戶了。我且問你,若令你查到謀逆反叛之人,該判何罪?”
裴才保忙道:“這還用問,依大乾律,謀逆屬十惡不赦之罪,首犯當處淩遲,餘者問斬,九族儘誅!”
李祚道:“這就是了!大哥這一次板上釘釘的一個謀逆,再過得幾日,一旦人證物證都湊齊了,朝野上下,群情沸湧,言官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飛入宮中,若要換作是你,對那謀逆首犯,該怎麼判?”
裴才保豁然頓悟道:“哦……原來如此!看來……你家老爺子也是一片苦心了!”
李祚眯起眼睛笑道:“才保,這便是帝王之術!這也是你一輩子都學不來的……老爺子若不是雷霆手段,驟下旨意,越到後來,越是不可收拾,到時候,我大哥的一條老命,可是誰也保不住了……”
……
兩人又接著喝了一會兒酒,吃了點菜,李祚腦中犯困,睡意上湧,隻想快些回去麵會周公,但心中想著一事,卻還不能回府。於是,他定了一定神,便問道:
“才保啊,眼下,事起倉促,我大哥這邊已然倒了,可我四哥卻還紋絲不動呢!如今,對秋明禮那件事,你怎麼看?”
裴才保等的也是韓王這句問話。當下,他便停杯投箸,正襟危坐,懇切言道:
“六爺,依屬下的意思,那件事,不如就此算了吧……”
不想,李祚卻不等裴才保後麵的解釋,立時將酒杯重重一放,臉露慍色,凜然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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