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徐恪卻聽怡清驚訝道:“我明明聞到一股極強的妖氣,怎地是一個……人?!”
慕容嫣怒道:“什麼妖氣!他……他是無病哥哥,你為何……為何將他刺死了!……”
徐恪暗自歎道:“嫣兒,看來,我又進了你的夢中。想不到,你在夢裡還這般掛牽於我!咳!我此生該如何報答,方能不負你這一番情義啊!”他此時便想起身,但奇怪他竟絲毫都無法動彈。
原來,在彆人的夢裡,他也不是無所不能。至少這一刻,他卻是一個身中劍創,性命垂危之人,既不能動彈,也不能出聲。
徐恪見怡清上前,伸指疾點了他上身“氣戶”“膺窗”“庫房”三穴。她又伸手一探自己的鼻息,卻咯咯笑道:“放心!你的‘無病哥哥’一時且死不了呢……”
未幾,徐恪又見另一位已是中年模樣的白衣女子也飛身來到近前,正是梅雪齋中所見的怡塵。
怡塵見狀便問道:“師妹,怎麼回事?”
怡清窘道:“二師姐,我遠遠地聞到一股極強的妖氣,以為是匹大白狼,是以就淩空一劍……哪知道……哪知道卻刺中了……他啊!”
怡塵嗔道:“怡清,你也太不小心了!……”
慕容嫣痛哭流涕道:“你們……你們自持道術高深,便可以胡亂殺人麼!你們……你們還我無病哥哥!還我無病哥哥!”
怡塵被逼得無奈,隻好委婉說道:
“好好好!我們這便帶你的無病哥哥去求救!這玉山腳下,隱有一位世外高人,若得她老人家相救,你的無病哥哥必能無恙……隻不過,這位高人仙蹤飄渺不定,此時是否留在山中,也全看他的造化了”
怡清說道:“二師姐,我太師伯祖,果真住在這玉山之中麼?”
怡塵道:“我也是聽師祖曾經說起,說太師伯祖曾在這玉山中,築有一處‘雨廬’,不過,我太師伯祖向來雲遊四方,不喜定居一處,隻怕此時……哎!……一切機緣,全看造化了!”
怡清與慕容嫣齊聲道:“那我們快些過去吧!”
因為徐恪身子太沉,慕容嫣根本背不動,怡塵背了一會兒也甚感吃力,接下來,就隻是怡清背負著他,在大雨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而前……
徐恪仰天躺在怡清的背上,他明顯感覺到怡清已疲累不堪,但兀自緊咬牙關,勉力背負著徐恪,蹣跚而行。
徐恪掙紮著想要起身,但是他此時卻還是一動都不能動。瓢潑大雨,下個不停,已將他們打得衣衫儘濕,雨水從他的臉上、脖子上、胸口中又流到了怡清的臉上、脖子上。雨水也將徐恪前胸的血水帶到了怡清的身上。
“無病,你這個該死的無病!想不到你看上去一個清瘦的文弱書生,身子竟會這麼沉!哎吆!可把本姑娘給累壞啦!”怡清一邊喘著氣往前走,一邊暗自咒罵道。
奇怪,此時的徐恪,居然還能聽到發自怡清心底的咒罵聲。
“哎吆!累死我啦!無病啊無病,你是不是一頭豬啊,怎會這麼沉?不對,豬的身體至少還比你綿軟一點,你這人又瘦又硬,簡直就是一段木頭樁子麼!嗯……你就是個病木樁,嘻嘻!……哎吆!你這哪裡的骨頭,硌得我真疼!”
徐恪聽著怡清心底的各種聲音,不覺甚是有趣,到後來忍不住就想笑出聲來,但他仍然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這段病木樁,等你的病好了,你該怎麼感謝本姑娘對你的救命之恩?你是不是得來個……以身相許?啊呸!才沒這麼好的事呢!”
徐恪聽到這裡,雖口裡發不出任何聲響,心中卻已是莞爾失笑。他實未料到,這位一向冷若冰霜的姑娘,心裡竟有著這般童真意趣。
“你就……就到長安城的摘星樓,好好地慰勞本姑娘一頓吧!我聽說那摘星樓可是全長安城最好的酒樓。本姑娘到了那裡要大吃特吃,把你全身的銀兩都吃得光光,也不枉本姑娘今晚拚了老命馱你!你可不許耍賴皮!也不準小氣!你若不答應,看本姑娘不把你打扁,到時候把你這段木頭樁子,打成一根扁擔,哈哈哈!”
罵到後來,怡清的心裡竟不由得發出了幾聲輕笑。
不知何時,他們身邊的怡塵與慕容嫣,都已逝去無蹤。走著走著,天地之間,就隻剩下了他與怡清兩人。
大雨仍然無休無止,夜色依舊無邊無際,怡清背負著“重傷昏迷”的徐恪,一直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不斷地、無休無止地走著……她仿佛要將自己的整個一生,都耗竭在這無休無止的雨夜裡。
興許在怡清的夢境裡,無論她再怎麼疲憊、濕冷、難受,她還是不舍得走出這一段山穀,走出這一段雨夜……
猛然間,一頭怪獸嘶吼一聲,自怡清的背後朝他們俯衝了過來。怡清隻顧低頭走路,竟渾然未覺。
徐恪仰麵朝上,對撲上來的怪獸卻看得異常真切,見它不是彆物,正是古廟旁的那一頭黑熊怪。
“小心!”匆忙間徐恪不及細想,急忙一躍而起,奇怪的是,他此際竟然能夠動彈,口裡也能發出聲音。
徐恪手裡沒有兵刃,隻得拔出了胸前的那一把長劍,口裡又大喝一聲“破金勢!”劍氣揚起罡風,迎著黑熊怪席卷而來。
那黑熊怪躲閃不及,前胸已被徐恪淩厲的劍氣所斫,頓時破開了好幾個口子,血流噴湧而出。黑熊怪吃了痛,嗷叫了一聲,立時調轉頭沒命地奔逃而去。
徐恪此時見自己已然能行動自由,心中欣喜,當下也顧不得追趕怪獸,回身問道:“怡清姑娘,你沒事吧?”
此時,他身後卻空無一人,怡清竟不知所蹤。
茫茫暗夜中,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直到此刻,他才隱隱感覺到,這應該不是慕容嫣的夢,而是怡清的夢。
徐恪萬沒料到,他竟然闖進了怡清的夢裡,可這……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夢啊!
大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歇,黑夜也不再是漫長地無邊無際,天邊仿佛亮起了微微的光亮。借著熹微的天光,徐恪卻發覺自己此時所立身之地,已不再是玉山山穀,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自己立身在一個小小的院落中,四周儘是些綠竹和梅花、蘭花之植,院門旁掛著一塊木匾,上麵三個字細膩工整“榛苓居”……
怎麼回事?難道自己已經出了怡清的夢境,又回到了水月樓?
徐恪不禁伸出右手,撓了撓自己的前額,努力思考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然而百思仍不得其解。
沒道理啊!
突然,徐恪乍見頭頂白光一閃,一柄長劍已自空中斜斜朝自己飛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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