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正是姚子貝負責巡夜。徐恪深夜不能成眠,索性便陪著姚子貝一路巡視,一路攀談……
這時,土城外各種怪獸的嗷叫聲已不斷傳來。兩人走到了城門樓上,徐恪向城外望去,隻見黑暗的大地上,已淪為一片廢墟的許昌故城中,不知何時已聚攏了許多魔獸。那些魔獸個個目露凶光,緊緊地盯住了徐恪與姚子貝腳下這一片高大的城牆。若此刻再來一場地震將城門毀壞,或是有人不小心將城門打開,便不知有多少凶獸會衝進城內。
徐恪看著城牆外無數雙綠光瑩瑩的怪獸眼珠,心中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除了有幾頭三首黑狼不時從城牆邊走過之外,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魔獸也不斷在城外出現。那些怪獸的嘶吼之聲,一陣陣隨風而來,猶如大海中的波濤拍打著岸邊的岩石一般,一陣緊似一陣,直聽得徐恪耳鼓之內異常地不適。若是那膽小的孩童,怕是要捂住了雙耳方才不會感到害怕,更何況,此際城中的幾百戶居民方當好睡之時。“對著那一陣陣、一聲聲的嘶吼怪叫,實在不敢想象,這城內的百姓還能睡得著覺?”目睹這一番情狀,徐恪心中更能感覺到此中百姓,生存之不易也!
“小貝,風緊夜寒,不如,你先去睡吧!我今晚反正睡不著,就由我來巡夜!”徐恪見寒風已然將姚子貝一張俏臉吹得通紅,不由關切地說道。
“那可不行!”姚子貝忙擺手道:“徐哥哥,你初來乍到,還不知道我們這許昌城的規矩。巡城者擅離職守,那是死罪!”
徐恪略感吃驚道:“還有這樣嚴苛的規矩?!”
姚子貝道:“當然啊!你不知道這些魔獸的厲害!咱們現如今雖然城牆已足夠高,可之前還是偶爾發生過幾回,被幾隻魔鼠獸給偷偷爬了進來。每一回有魔獸偷襲進來,都會死傷好多人,是以決不能掉以輕心!……徐哥哥,說起來,這個規矩可還是‘你’這大城主親口定的呢!”
“我這‘大城主’?”徐恪疑惑道:“城主不是胡姐姐麼?”
姚子貝道:“那是‘你’離開之後的事了。之前,咱們許昌城城主一直是你徐哥哥呀!至於依依姐、小嫣姐和我,人家都是以‘小姐’相稱的……”
“怪不得……”徐恪手扶著城牆,笑道:“我聽這裡的人都管嫣兒叫作‘二小姐’。想必,此前他們叫胡姐姐定是‘大小姐’,叫你小貝呢,便是‘三小姐’了!”
姚子貝也笑道:“果然是‘你’自己做的事,你心裡頭最清楚了。說起來,徐哥哥,咱們這幾人之中,其實就屬你最是頑皮啦!給自己呢,安了一個‘城主’的稱呼,給我們呢,卻硬要讓全城人都叫我們為‘小姐’。感情你是城主老爺,我們三個都成了你的……女兒了,是不是?而且,依依姐後來跟你成了親,你還讓彆人一口一個‘大小姐’地喊她……徐哥哥,你今日倒是說說看,‘你’這是為何?”
“我……我哪知道啊?”徐恪撓了撓自己的額頭,納罕道。
“也是啊!如今的你已不是‘你’,我倒忘了這一茬了……”姚子貝又瞧了瞧徐恪那一張俊美的臉龐,忽然噗嗤一聲笑道:“徐哥哥,雖說你是自十年前穿越而來的,可這容貌卻委實一點也沒變,還是那麼……精神!”
徐恪看著姚子貝此刻的神情,實在沒有料到這十年間,這位子貝妹妹竟也變化如此之大。此刻的姚子貝靠在城牆邊,在斑駁的星輝以及火把的光芒映照下,隻見她一張俏臉被冷風吹得通紅。她長長的黑袍迎風獵獵作響,一頭烏黑的長風也在隨風狂舞。而她一雙美麗的眼眸,此時正癡癡凝望著他。那一雙俏皮的美眸中,卻滿是熱辣、勇敢、執著、堅毅的眼神……
在徐恪的心目中,十年前的姚子貝,溫柔內斂、靦腆害羞,每逢見到徐恪出現,便會情不自禁地感到跼蹐不安。一晃十年,此刻的姚子貝漸漸地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她變得熱切、沉著、勇敢、果決……她抱著長劍放眼環顧城門四周的樣子,仿佛就是一位久經沙場的女將。
歲月,歲月幾乎擁有最為神奇的力量,她仿佛能改變這人世間的一切!
一時間,徐恪與姚子貝均相對無語。兩人凝望著城外的黑暗世界,各自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貝!”
“徐哥哥!”
兩人又幾乎同時叫了一聲。
“你先說吧”徐恪道。
“還是你先說吧,徐哥哥!”姚子貝笑道。
徐恪撓了撓額頭,隨即說道:“此前你不肯告訴我,胡姐姐是如何為我解的毒。我想了一想,大約已猜出了胡姐姐解毒之法。”
“嗯,你說說看……”姚子貝抬起頭,微笑著凝望著徐恪。
徐恪又猶豫了片刻,終於清了清嗓子,緩緩言道:
“我猜想……是我猜的啊,胡姐姐為了幫我解毒,是不是與我……與我做了……那……種事,是以,後來我們就做了夫妻?”
姚子貝盯著徐恪又羞又窘的一張臉,心中不覺莞爾,於是也笑著問道:“徐哥哥,小貝人還小,聽不太懂!你說的……那種事,到底是……什麼事呀?”
徐恪見姚子貝明知故問,心中頓覺尷尬萬分。不過,他此前在虛空樓中,畢竟已有過與兩位女子的異樣經曆。此時他見話已至此,當下便將心一橫,說道:“那種事,自然就是……男女之事了!”頓了一頓,他又補了一句:“小貝,眼下你人也不小了啊,可彆跟我裝作不知道!”
這一下,卻是把姚子貝給問倒了。她與慕容嫣同齡,這一年實已算是一位二十九歲的大齡女子。若不是突逢人間巨變,普通女子到了這個歲數,早已嫁作人婦,膝下業已兒女成群了。可姚子貝這十年裡,一直跟著徐恪呆在許昌城中,至今卻仍是一位未經人事的“黃花閨女”。徐恪之前見她說話心性頗為率直、言語還帶著潑辣,還道她這十年間已然大變。然則,人之本性怎會說變就變?此刻,姚子貝被徐恪冷不丁這麼一問,立時低下頭,雙手擰動著自己的黑衣,一張臉也已羞得更加緋紅……
“徐哥哥,小貝雖然已經二十九了,但……但我還是……”這後麵的幾個字,姚子貝卻依然說不出口。
徐恪再次問道:“好了好了,小貝,你隻管告訴我,胡姐姐當年是不是為了幫我解毒,而與我有了……夫妻之實?”他心裡想,小貝雖然不肯明言,但我料多半便是如此了。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可真是……咳!
“那倒沒有!”姚子貝乾脆了當地回道。
“嗯?沒有……!”徐恪奇道。
“怎麼……徐哥哥好似很失望?”姚子貝道。
“沒……沒有!”徐恪急忙擺手。
“那……胡姐姐到底是怎麼幫我解毒的?”徐恪急忙又問。
“這解毒的法子,說起來其實很簡單,但一般人,應該說是一般的妖,卻很少能做到罷了!……”姚子貝道。
徐恪沉吟不語。
姚子貝繼續言道:“依依姐妖族的最後一招,便是換血續命大法,用她妖靈之血,換你凡人性命!隻不過,這個法子相當凶險,稍有不慎,非但解毒不成,你們二人當場就會有性命之虞!”
徐恪忍不住插口問道:“那……那後來呢?”
姚子貝道:“後來,上蒼保佑,總算解毒成功啦!隻是,依依姐修行一千二百年換來的靈力,便從此散去。如今她與小嫣姐和我都是一樣,都隻成了一個人間的普通女子……”
“啊?”徐恪不禁驚呼道:“一千二百年的修行,胡姐姐就這樣全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