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不由得歎息一聲,說道:
“咳!……胡姐姐可知,就在三天前,長安城內又發現了新的男子死屍!”
“又發現了新的男子死屍?這就奇了!難道是九妹又出來魅惑男子了麼?”胡依依雖如此說,然她神色間卻看得出,她還是不信,九妹毛嬌嬌會再次出來害人。
“我也覺著奇怪呢!不瞞胡姐姐,在無病的心中,也覺著你的九妹,並不像是一個壞人!若說她毛嬌嬌又出來害人,我第一個不信!”
胡依依聽得連連點頭,可過得一會兒,她又搖了搖頭,不無憂慮道:
“就算咱們都不信是九妹出來害人,可彆的人還是會信,害死那些長安男子的,必定是九妹無疑!畢竟,九妹初到長安之時,也曾魅惑過好些長安城內的青壯男子,而且,九妹還害死了你們大乾的一個王爺!”
徐恪緊接著道:
“姐姐算是說到點子上了!如今,非但是長安城的百姓,就連整個大乾朝廷,都已將你九妹當作是為害京城的一隻凶妖。兩天前,我師兄與魏王殿下,還一道來了青衣衛,對貓妖作祟京城一案,大談了近一個時辰……”
徐恪隨之就將五月初二那一日,兩位王爺親到青衣衛內,對沈環與南宮不語大聲痛責了一番,又對他們二人各自都下了限期十日必須捉住貓妖的嚴令,此事的前後經過,與胡依依備陳了一遍。
末了,徐恪又向胡依依建議道:
“胡姐姐,眼下,隻有你我與書仙老哥,會相信毛嬌嬌是一個好人。然長安城的百姓不會相信,整個大乾朝廷也不會相信!若長安城內的死屍越來越多,恐怕,毛嬌嬌的日子更不好過!此刻,整個青衣衛的兵馬,就都在到處搜捕毛嬌嬌!若姐姐能見到毛嬌嬌,還是盼望姐姐能勸一勸她,讓她趕緊離開長安為妙,起碼這個時候,就不要呆在灞林原了!”
“灞林原?小無病,你怎知我九妹躲在灞林原?九妹他們,不是一直藏身於長安城南麼?”胡依依頓時疑惑道。
徐恪回城之後,隻是說了毛嬌嬌救出自己的經過,對於毛嬌嬌托自己轉告南宮不語的話,徐恪還一直不好意思與胡依依言明。
“胡姐姐,毛嬌嬌此刻是否躲在灞林原?實不相瞞,我也隻是揣測而已。不過,聽聞毛嬌嬌托我轉告南宮之語,她應當是藏身在灞林原的附近……”徐恪道。
“南宮?你說的是你們青衣衛的千戶南宮不語?九妹怎會托你轉話給南宮不語?小無病,你不得隱瞞,九妹到底說了些什麼,你快跟我說!”
胡依依聞聽她的九妹,居然和南宮不語發生了一些不該發生的牽扯,她心中頓感焦急,忙命徐恪趕緊將其中原委儘數道來。
當下,徐恪不敢隱瞞,隻得將那一日,毛嬌嬌非但趕回山洞解了他的綁縛,又取出她的一方鴛鴦錦帕,還托他轉述南宮的那一句深情款款的情話,將這些都一五一十,詳儘地說給了胡依依聽。
胡依依聽得不由眉頭緊鎖,她站起了身子,繞著聞雨亭不停地走步,眉眼間竟是愈發地焦急了。
“‘這一方錦帕,是我毛嬌嬌心愛之物,今日贈與南宮千戶,略表我一番心意!他日若南宮哥哥有意,便請將絲帕係在身上,於夜半之時,到灞林原相見!’……”胡依依反複默念著這句毛嬌嬌托徐恪轉述語,徐恪記性甚好,當日毛嬌嬌囑咐的話,他竟轉述地一字不差,可胡依依卻聽得不斷搖頭,到後來,胡依依不禁哀歎道:
“九妹這一生,委實是被師傅所誤啊!”
“毛嬌嬌的師傅,怎地會……?”徐恪心道,我聽聞你們兄弟姐妹十二人,都是跟同一個師傅學藝,那麼毛嬌嬌的師傅不也就是你的師尊?如何此際,竟說起自己師傅的不是來了?
胡依依卻並不理會徐恪疑惑的神情,兀自歎息傷感道:
“師傅他老人家不知何故,硬要教了九妹一套與男子和合的功夫,說是什麼‘和合大法’,能幫九妹修補元陽,煉化真元。可憐九妹原本是一個純情至性的女子,卻被這一套‘和合大法’所誤,到處尋陌生男子與她‘和合’……她這一生,雖魅惑過無數男子,卻沒有一個男子能獲取她的芳心。可歎九妹雖在外頭已臭名昭著,可她內心卻與一位不經世事的少女沒什麼兩樣!聽她說給南宮不語的這一番話,想必她對這位南宮千戶,竟然動了真情!……”
徐恪心下聽得也不禁有些感動,他與毛嬌嬌隻見過數麵,雖見她不象是一個壞人,但也未曾想到,這毛嬌嬌竟還有這麼一段“迫不得已”的過往。
“哎!……”胡依依不由得又歎了一聲,憂心忡忡道:“這可如何是好呀?!九妹雖已修行一千餘年,然心性卻異常淳樸,她不知這世上之人,可有多麼險惡呢!萬一……萬一你們的這位南宮千戶……小無病,你說這位南宮千戶,會不會假意與九妹相好,暗裡卻對九妹下手……?”
徐恪略略思忖,當即搖頭道:
“姐姐放心!南宮兄乃是一個正人君子,他若不喜毛嬌嬌,自也不會去灞林原與毛嬌嬌相見。他若想抓捕毛嬌嬌,自然也會光明正大地帶兵前往捉拿,斷不會做‘假意與之相好,暗裡卻突下殺手’的陰毒之勾當!”
胡依依停下腳步,雙眼怔怔地望住了徐恪,依舊有些憂心道:“小無病,你真覺得,九妹不會有危險麼?若那個南宮……”
徐恪忙勸道:“姐姐放心吧!你的九妹輕功高絕,我徐恪遠不是她的敵手!南宮兄的輕功也決計趕不上她!我整個青衣衛,除了都督沈環之外,估計無人能捉到毛嬌嬌了!”
聽聞徐恪此語,胡依依這才略略放心,她又凝目望著徐恪的雙眸,不無哀怨地歎道:
“哎!……我們這些‘妖人’,無論修行再久,終究還是一個妖身。我們想要融入你們人類的世界,委實是……太難了!小無病,你們大乾的那個皇帝,將來若命你捉拿姐姐,你也不必可憐姐姐……隻管……隻管……將姐姐捉了就是!姐姐也不會怪你……”
說到後來,胡依依的雙目中,已情不自禁地墮下了幾滴珠淚。
徐恪忙搶上一步,一把握住了胡依依的雙手,隻覺手中的這位“碧波仙子”的手掌,此時竟異常地冰冷,他心中一陣心疼,立時緊緊地捂住了胡依依的手掌,仿佛要將他渾身的溫暖,都灌注到對方的雙手中:
“胡姐姐,你千萬彆這樣說!在無病心中,胡姐姐永遠是我最親最愛的姐姐!這天底下,我不許任何人傷害姐姐!若皇帝要命人捉拿姐姐,我徐無病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護得姐姐周全!”
“小無病!……”
“姐姐!……”
兩人各自上前半步,胡依依仰起頭,雙目含淚,漸漸地仰靠在徐恪寬闊的胸膛前,徐恪也一時情難自已,將胡依依一把攬在懷中……
兩個人就這樣,帶著一股哀傷又激動的心情,緊緊相擁在了一起。
徐恪自認識胡依依以來,這還是他頭一次與胡依依深情相擁在一起。
自然,這是在他這一處乙醜八線的命輪中,頭一次與胡依依相擁。而且,先前胡依依在大木桶內,兩人赤身相對為他療傷的事,徐恪那時雙目緊閉,自也不能算數。
此時此刻,暗夜無聲,頭頂隻有群星在爭相眨眼,周圍隻有草樹的淡淡芬芳在不時傳來,兩人坐在聞雨亭中,已不知不覺聊了一個時辰之久,漸漸地已經是亥時一刻了。
兩個人依舊緊緊抱在一處,仿佛天地間時光流逝,萬物轉變,這些統統都與他們無關……
“咳咳!”
聞雨亭外,前廳之後的長廊中,卻忽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輕輕咳嗽之聲。胡依依急忙將徐恪輕輕推開,她此時的臉上,已羞成了一片酡紅之色。
今夜,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說著說著,竟會與她的小無病深情相擁在了一起。
“徐老爺!仙子也在啊!”來的人是一位中年男子,身材略微有些發福,他向徐恪與胡依依躬身為禮,恭敬地說道。
“董來福,這麼晚了,你有何事?”徐恪略有不滿道。
“啟稟老爺,門外有人敲門,說是一定要見到徐老爺,否則他就不肯走了!小的沒辦法,隻得進來稟報老爺了……”
來者正是徐府的管家董來福,此際,董來福見徐恪麵帶不悅之色,心知定是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是以忙朝著徐恪連連拱手作揖,訕訕地言道。
“嗯!胡姐姐,那我就去看看!”徐恪向胡依依略略拱手,隨即轉身,帶著董來福,大步向前廳走去。
徐恪走後,胡依依抬頭望了望頭頂的天色,心中默念道,九妹,今晚有些遲了,明日姐姐就來灞林原找你,無論如何,你不可輕易相信那些人類!
九妹啊九妹!這大乾京城,可不是你適合久居之地!你最好,還是早些回你的蕭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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