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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徐恪與李君羨兩人,當真是犯起了躊躇,一時間,兩人儘皆無語。
過了片刻,徐恪隻得說道:“前日秋先生也曾說過,目下我青衣衛中已成‘三足鼎立’之局,這其中,自然君羨兄與我就成了最弱的一股力量,至於沈環這一計策該如何破解,還是我今晚去一趟秋葉草堂,聽聽先生高見。”
“好!”
想到了秋明禮叮囑他的言語,徐恪隨即言道:
“君羨兄,你可知數日前,諸、張二千戶,還曾與楊文淵這廝,跑到得月樓飲酒去了?而且,他們相談甚歡,據聞還結成了攻守同盟。”
“有這等事?”
於是,徐恪就將秋明禮與他所言之事,約略跟君羨說了一說,兩人正說著話,忽聞衛卒來報,說是有一位“趙王殿下”專程來訪。
徐恪與李君羨聞言忙起身,疾步來到千戶小院中,隻見趙王李義,手搖一把折扇,正笑意盈盈站在一顆桃樹之下。
“師哥!”徐恪高興地衝上前去。
“下官參加趙王殿下!”李君羨忙俯身施禮。
“君羨,你怎麼才離開禁軍幾天,說起話來就文縐縐了?”李義朝君羨笑道。
李君羨也笑道:“殿下,君羨此刻既已在青衣衛中,自當跟那些文官學著點。”
李義道:“你也彆一口一個‘殿下’了,我聽說,你比我還大了一輩呢,按理我還得叫你一聲‘叔’……”
“可彆!”李君羨忙擺手道:“殿下乃七珠親王,又是神王閣主,且年歲也長君羨不少,於禮於情,我都要呼一聲‘殿下’才是!”
“你能不能不提歲數?”一聽到君羨說起“年歲”二字,李義麵上就露出了些不快。
“可殿下……君羨今年三十有三,比殿下真真是少了一十二歲,恰正一輪之數。”
“你還說!我就算歲數比你大了些,可論長相,到底誰年輕?無病,你來說!”
徐恪見眼前的兩人,一個是鳳目灼灼似流星、長眉彎彎如柳葉;一個是黑瞳沉靜若秋水、劍眉斜指入雲霄;一個是鼻梁挺拔如山嶽、前額寬廣似平原;一個是身形落落似孤柏、風采巍巍如青鬆;俱生的是容貌偉岸,豐姿俊爽、儀容瀟灑、神采英拔,端的是這世上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他不禁搖頭笑了笑,道:
“聽我說一句,兩位不分軒輊,都一樣年輕,都是當世之美男,好麼?”
李義上前拍了拍君羨的肩膀,“君羨,幾日不見,你胖了。”
“殿下,你一點沒變,隻白發多了幾根。”
“你呀,就是沒好話!”
徐恪忙岔開話題,指著李義頭頂的那一株桃樹,說道:
“師哥,見你此刻站在桃樹之下,我忽然想起一首詩。”
“哦……說來聽聽!”李義來了興趣。
徐恪清了清喉嚨,朗聲吟道:
“芊芊桃樹下,灼灼桃花開,
任爾枝葉茂,花開無人采,
朝接紫雲露,暮潤西天靄,
芳華出碧霄,孤棲待人來,
日夜經風雨,矢誌不曾改,
碩果結滿園,摘桃人何在?”
這一首詩,正是徐恪於數日前在玄都觀後院的桃林裡,聽君羨所吟,他記性極好,當時聽君羨鬱鬱不得誌之態,心下感佩,是以就記了下來。
李義略略品了一品,隨口道:
“詩是好詩,隻是……”他轉頭麵向李君羨:“桃花就是桃花,何必人采?桃樹就是桃樹,何必人來?桃子就是桃子,何必人摘?君羨,你說呢?”
“殿下今日一語,君羨茅塞頓開,殿下的話君羨記住了!”
李義望了望桃樹之上,見此時稀稀疏疏隻剩一些樹葉,之前的桃子早已沒了,便問徐恪道:
“這裡的桃子好吃麼?”
徐恪道:“這些桃樹不過供人觀賞而已,果子又小又酸,實在不好吃。”
“你不是最喜歡吃桃麼?”
“這青衣衛的桃,我還是吃不下去。”
李君羨手指公房內,道:
“殿下,請屋裡坐吧!”
李義擺手,“不了,現下是什麼時辰?”
李君羨看了看院子一角的日晷,道:
“剛剛午時一刻。”
李義道:“咱們去吃飯吧!”
徐恪忙道:“那咱們先進屋,我讓衛卒去領甲餐來。”
李義道:“甲餐我已吃厭,還是去摘星樓吧,今日咱們四人好好聚一聚!”
“四人?”徐恪奇道:“師哥,你還叫了誰?”
李義笑了笑,“你走到門外,一看便知!”
於是,三人隨即步出青鏡司,直至走到了青衣衛的大門之外,徐恪忽見前方站著一位白衣美男,細看之下,竟是女扮男裝的怡清。
徐恪忙上前施禮,“怡清姑娘,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孰料,怡清抬頭“哼”了一聲,臉色冷如冰霜,對徐恪殷殷之語,卻未做絲毫理會。
李義急忙上來打圓場,“小師妹,我來引見,這位是李君羨將軍!”
怡清朝君羨拱手“見過李將軍!”
李君羨乍見眼前是一位“男子”,可旁邊兩人卻呼之為“姑娘、師妹”,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隻得抱拳還禮道:
“在下李君羨,幸會,幸會!”
李義笑道:“那咱們摘星樓,走!”
怡清昂首大步,卻走在了眾人之前,她經過徐恪麵前時,又仰頭“哼”了一聲,冷不丁道:
“誰跟你‘多日不見’啊,剛剛在天音樓還見過!”
“天音樓……”徐恪撓了撓自己的前額,心道,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