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六月二十、午時、群賢坊、慕容宅】
康有仁自奉晉王密令與慕容吉交往以來,轉眼已有一月光景。
這一個月來,他時常帶著慕容吉流連於京城中的酒樓妓館、茶莊賭坊內,時而飲酒狎妓,時而賭錢鬥毆,玩得可謂不亦說乎。
慕容吉身為天寶閣的四公子,在天寶閣內自然驕縱慣了,對於天寶閣的一眾手下他平常都是頤指氣使也無人敢惹,且手裡總有大把的銀子供其揮霍,按說他的生活應是多少人羨慕還來不及,可他自從在天寶閣癸院內受徐恪衝撞,全身氣脈摔傷,變得武功儘廢之後,從此便意誌消沉,終日悶悶不樂。
而康有仁身為蜀中康門的大少爺,原本在康門中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幾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去年中秋太湖捉妖大會一戰,卻被秦孤風一劍挑斷了手筋,從此使不得半件兵刃,幾乎也是廢人一個。加之他又遺失了康門至寶,也未能完成他父親欲同天寶閣聯姻之事,如今雖投靠到了晉王門下,然心中頹喪鬱悶之情,絲毫也不亞於慕容吉。
兩人雖出身不同,遭遇各異,然結局竟如此相似。
並且,命運又神奇地將這兩人推到了一起……
這兩人原本就性味相投,再加康有仁出手豪闊,每每出門吃喝玩樂之後,總要搶著付賬,久而久之,在年幼的慕容吉心中,已將康有仁引為知己。
到了六月二十這一日,兩人在長安城西的一處賭坊內玩了半日,午時該用膳的時候,慕容吉忽然起興,欲邀請康有仁到自家的彆業中去用午膳,康有仁聽聞之後,自是欣然應允。
慕容吉平常雖住在天寶閣的癸院,但他在長安城西尚有一處彆業,是他大哥慕容泯購置,專為安頓他新納的兩位小妾,阿竹與阿菊。
這阿竹與阿菊兩人,恰正是康有仁從蜀中帶來的兩位貼身丫頭。
這兩位丫頭原本就是康家掌門精挑細選而來,專以服侍康家大少。她們非但身段出挑,長得俏麗,且各個都是心靈手巧,人人都會廚房做菜的本事。因之,慕容吉跟康有仁混熟了之後,就想讓這位康家大少也來嘗嘗自己家中兩位妾侍的廚藝。
慕容吉自然也絕對沒想到,他家裡的兩位妾侍,居然老早就是人家的貼身丫鬟。而且,依照人家康門中的規矩,等這兩位貼身丫鬟長大了之後,可是要給大少爺作填房的。
是以,當康有仁剛剛踏進慕容吉位於城西的那座宅子之後,立時就認出了殷勤跑出來相迎的兩位女子,正是自己找尋了大半年的阿竹與阿菊。
“阿竹、阿菊?!”康有仁當時就愣在了那裡。
非但是康有仁,眼前的兩位女子,身後的慕容吉也都愣在了當場。
“怎麼會是你們?”康有仁看了看慕容吉,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看來,自己的兩位貼身婢女,如今已成了人家的小妾。
而且,占了自己兩個女人的,不是彆人,眼下跟自己還算是知交好友。
自然,慕容吉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早先,他用家傳靈藥幫阿竹與阿菊喚醒神智之後,兩位女子就漸漸恢複了記憶,三個人閒處一室之時,阿竹與阿菊也曾向慕容吉說起她們的過去,說她們曾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婢女,專門服侍那家的大少爺,隻是那位大少爺的名字未曾說過而已。
如今,這位“大少爺”竟然被自己親自給帶進了門來……
一時間,場麵甚是尷尬,阿竹與阿菊臉色發窘,不知該作何解釋,隻得頭一低,紛紛跑進了自己的內室,不敢出來見人。
慕容吉低下頭,不知該跟康有仁如何解釋。
還是康有仁哈哈一笑,率先打破了眼前的尷尬局麵。
“原來吉兄弟家的兩位娘子,竟是有仁從前的兩位婢女,看來,咱們兩兄弟委實是有緣啊!”
慕容吉盯著康有仁,訕訕道:“小弟也沒想到,阿竹與阿菊曾經服侍過的那位大少爺,竟然是康兄!”
就隻是片刻之間,康有仁非但想通了其中的道理,而且已打定了主意,既然自己的兩位貼身婢女如今已成了彆人家的妾侍,不管其中有什麼不得已的緣由,自己也斷無再向人要回之理。況且,如今他背負晉王的使命,更不能與慕容吉把關係弄僵,是以,他隨即微笑著言道:
“這樣也挺好麼!阿竹與阿菊此生能得以嫁入慕容家,那也是她們天大的福分!我心裡也委實替她們歡喜……再者,也請吉兄弟放心,做哥哥的跟你擔保,阿竹與阿菊雖曾服侍過我幾年,但也不過是幫我洗衣做飯、灑掃除塵而已,哥哥我可連一個小手指都沒動過她們……”他隨後又朝慕容吉眨了眨眼,壞笑道:“吉兄弟應該也知道了吧,她們兩個直至今日可都是處子之身哦!”
慕容吉臉一紅,忙道:“康兄誤會了,小弟把兩位姐姐迎娶進門時,她們……她們早就不是處子之身了。”
“你說什麼?她們早就不是處子……這怎麼可能?”
“不瞞康兄,小弟我第一次見到兩位姐姐,就是在沉香院。”
“沉香院?你是說她們被充作了官妓!這……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