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徐恪所料,欽差李秋急召徐恪與舒恨天回雲州府衙彙合,正是打算動身往杭州城進發。
怎奈,此時的江南正是七月酷暑時節,昨夜雖有一場急雨,今朝又是晴空萬裡,烈日炎炎之下,若急於趕路,這一眾護衛,怕是難熬酷暑。
於是,李秋便命衛卒備好一應防暑之物,又去附近的藥局采買了些“藿香正氣露”“銀花洗腦丸”“龍虎清涼丹”之類的解暑之藥,直等到申時一刻,這才登上馬車,欽差儀仗徐徐出動,所有人馬儘皆出了雲州南城門,直往杭州府進發。
雲州知府張鶴齡率一眾手下,親往城南送行,直到目送欽差車隊漸行漸遠,終於轉過山崗不見,這才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胸中長舒了一口氣……
徐恪與舒恨天、管塘騎馬,李秋坐在馬車內,一眾護衛卻隻能是步行,是以,欽差車隊行得並不快,走了一個多時辰,離杭州城還有百餘裡之遙,而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傍晚時分,天氣驟變,夕陽才剛剛落下之時,原本眾人的頭頂還是晚霞漫天,忽然間卻烏雲密布,隨著一陣涼風卷地而來,鬥大的雨點便鋪天蓋地而來。
江南夏日,正是多雨時節,伴隨著雨水漫天而來,大風又刮得四野樹木“呼呼”作響,天空中不時有閃電劃過,那一聲聲驚雷,猶如一頭巨獸,正匍匐在前方不遠處,發出攝人心魄的悶吼……
整個欽差車隊,除了徐恪之外,都是來自北方,從未領略過江南天氣如此多變,剛剛還是晴空萬裡,一轉眼竟已是暴雨如注。這一行人雖已備齊了防暑之物,卻都未曾備下雨具,於是,一場大雨之下,除了馬車內的欽差李秋之外,餘人儘皆又淋成了一個個“落湯雞”。
好在,大雨雖不期而至,卻也帶來了涼爽的天氣,原本的酷暑悶熱,在風雨交加之下,頓時一掃而空。眾人遂抖擻精神,腳下加緊,往南麵的杭州城急趕……
到了戌時六刻,雨勢漸緩,欽差車隊已行至杭州城北,再有二十裡,便已是杭州城的北大門了。
此時,天地齊晦,四野皆昏,城北寬敞的官道上空無一人,隻有欽差車隊正勉力疾行。
風聲、雨聲、護衛腳踩泥濘發出的“唰唰”聲,交織在一起,於暗夜聞來,猶如一曲樂章……
“什麼人?!”
騎馬走在最前端的管塘忽然大喝了一聲。
在欽差車隊的前方,不知何時,竟悠然閃現出三人。
那三人均身披一件黑色的鬥篷,站立在風雨中紋絲不動,若非管塘緩轡而行,險些就要撞上他們。
管塘急勒住馬首,提鞭問道:
“爾等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在此作甚?!”
徐恪聞聲,忙騎馬趕到管塘身邊。
隻見攔住欽差車隊的三人,看上去均已是花甲之年,儀容蒼老,須發皆白,眼眸還微微閉攏,乍看上去,還以為是三位迷路的老人,禁不住風雨摧殘,特來官道上找人求助。
隻不過,那三位黑袍老者佇立在暗夜之中,卻一動不動,無論是眼前管塘的大聲喝問,還是周遭無窮無儘的風雨,都不能影響他們絲毫……
大風吹打著他們的黑袍,雨水又從他們的眉間流過,三位老者依舊是眼眸微閉,神色間看不到一絲變化,仿佛此刻就算是天地傾覆山海倒轉,也與他們無關。
管塘心中惱怒,提起馬鞭就要往前揮打,徐恪忙出手攔住。
徐恪心中覺得奇怪,遂抱拳施禮,朝三位老者和言問道:
“三位老人家,敢問你們深夜在此,是不是夜黑迷路不知該如何是好?要不要隨我們一同往杭州城裡去?”
佇立於中間的黑袍老者,身形微胖,一張圓臉和藹可親,他聽得徐恪如此說話,終於睜開雙眼,往前一步,開口說道:
“你就是徐恪?”
“大膽!”管塘沉聲喝道:“千戶大人的名諱,是你這老兒能胡亂說的?!”
徐恪忙一擺手,不讓管塘說話,卻朝圓臉老者回道:
“在下正是徐恪。”
“你知道我是誰麼?”圓臉老者朝徐恪笑了笑。
徐恪搖了搖頭,又問身邊的管塘,管塘也是一臉茫然。
這時,身後趕來的舒恨天,卻忽然出聲,“吆!今夜裡是什麼風,竟把你們三位給吹來啦!”
“無病老弟……”舒恨天手指前麵的三位黑袍老者,朝徐恪言道:“本書仙大人給你引見啊!你身前的這位,名頭可了不得!乃是天下第一大派少山的掌門人,名叫‘了空’!他後麵高個子的那位叫‘了凡’,是少山監察院的長老,也是了空的大師兄。個子不高的那位叫‘了因’,是少山藏書院的長老,是了空的四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