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欽差“李秋”其實也是龍井仙翁郎千山的四哥。
看著船窗外湖麵平整如鏡,徐恪心中卻已是潮水湧動。他暗自心道:“李兄既是書仙老哥的四哥,豈不就是龍井仙翁的四哥?他們兄弟姐妹十二人結義情深,自然相互袒護,我此時倘若問他吳文龍一案真凶已然查明,乃是你十弟郎千山,對那元凶該當如何處置?他定然會為他十弟百般辯護。那麼我問他吳文龍案情還有何意?倘若我避過此事不問,那麼對昔日救我於屠刀之下的‘老伯’,我究竟該何以待之?咳!……”
屠青青卻仿佛聽出了徐恪心裡的歎息之聲,她親自為徐恪杯中斟滿了酒,笑著問道:
“無病賢弟,今日上龍井山問案?問得如何?”
徐恪苦笑,“李兄,今日小弟上了一趟龍井山,那前任知府吳文龍被殺一案,真相已然查明,可是小弟聽聞那真相之後,心中著實是感到匪夷所思啊!”
屠青青仰起她雪白的脖頸,將杯中盛滿的百年女兒紅一口飲儘,依舊是笑道:
“你上龍井山之事,我已聽小舒講過。不過,你所認為的案情‘真相’,真的就是真相麼?”
“怎麼……”徐恪轉頭看向屠青青,忍不住反問道:“李兄覺得,此案背後,還有隱情?”
屠青青道:“你真的以為,殺死吳文龍的真凶,便是龍井山上的郎千山?”
徐恪道:“這是他親口承認的。”
“可是……”屠青青複又問道:“你仔細想想,何以吳文龍的屍身被發現時,渾身呈焦黑之狀,且四肢蜷曲,頭歪身斜,其狀可怖之極?”
“這個……”徐恪略作思忖,便道:“下山時我聽書仙老哥所言,那龍井仙翁所修煉內功,走的是純陽一脈,其內力若不慎導入吳文龍體內,便會如驕陽烤炙青草、烈火焚燒綠竹一般,令吳文龍四肢百脈儘遭陽火燒灼之苦,其屍身變得焦黑蜷曲,不也在情理之中麼?”
“可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最重要的一點?”
屠青青微微一笑,又將剛剛斟滿的杯中美酒一飲而儘,這才徐徐言道:“那吳文龍的屍身,你親眼所見,其狀非但可怖之極,且有垂死掙紮之象,說明吳文龍就算猝然身死之後,其魂魄仍不得安,故而屍身存放於木棺之內,於六月酷暑天氣,竟兩月而不腐!若非賢弟那一日的‘回龍湯’,興許這吳文龍的魂魄到如今依然不得離體。人世間,隻有那些至為歹毒之物,方能令人死後還要經曆萬般痛苦。試問徐大千戶,是怎樣一種毒,能令吳文龍死得如此淒慘?”
“七星斷魂散!”徐恪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心道若吳文龍是中了“七星斷魂散”之毒而亡,那麼凶手該當是方銘博才是。
“錯!”不想,屠青青卻搖了搖頭。
“不是‘七星斷魂散’?”
“‘七星斷魂散’雖毒性猛烈,當日就會毒發身亡,然中毒者死後,魂魄卻能安然離體,此毒尚不致能鎖人魂魄這般歹毒。”
“若不是‘七星斷魂散’,那麼是哪一種毒?”
徐恪心想,若吳文龍所中之毒並非七星斷魂散,那麼殺死吳文龍的凶手,難道還另有其人?
“那一種毒,實堪稱為天下至為陰毒之物,中之者無不是受儘人間苦楚而死……”屠青青朝徐恪看了看,“小無病,那一種毒,彆人不知,你難道還不知麼?”
“我知道?……我怎會知道?!”徐恪不禁撓了撓自己的額頭,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