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八月二十、戌時、杭州城西、龍井山頂、千葉居】
徐恪率欽差車隊離開杭州城之後,屠青青隨即對杭州分水堂展開了全麵清理與整頓。
他命人叫來了杭州步軍營折衝都尉費雲嶺,取出欽差印信以及魏王手書令諭,命費雲嶺帶一千人馬將整個分水堂總壇重重包圍,將分水堂內四十個船頭以及其餘各房管事還有大小頭目總共一百餘人儘數抓進杭州府大牢內。
費雲嶺與昔日的折衝都尉孫昌畢竟不同,他雖與之前的杭州知府洪文堂和如今的江南道經略使湯山劭交情都不淺,但懂得保持一定距離,若是關乎朝廷法度的大事,他還是能秉公辦理,不敢肆意妄為。
這一次,費雲嶺眼見新任杭州知府兼署理鹽務欽差李秋辦事如此雷厲風行,入杭州府還不到兩月,就已扳倒了通判汪再興,整頓了杭州府吏治,連帶著還查清了殺死前任知府吳文龍的凶手,將分水堂總堂主方銘博抓獲歸案,最後,竟還湊足了一百二十萬兩稅銀送往京城……如此手段堪稱妙絕!他心中不由地佩服不已,對屠青青所命之事自然悉數應允,無不傾力而為……
不到兩天的功夫,整個分水堂無論總壇還是東西二壇全數被封,大小頭目一百餘人儘都被步軍營的人馬抓進了杭州府大牢。
之後,屠青青又命新任通判楊儉祥帶著一批精乾手下,不分晝夜地審訊抓來的那些分水堂頭目,並依據各自表現將他們分為上中下三等。
上等頭目,在分水堂做事尚能勤勤懇懇,對鹽場生意也能了然於心,且一直無違律亂紀、魚肉鄉裡之事,這批人有二十二人。
中等頭目,雖無大錯,卻有小過,且頭腦愚鈍,無才無德,這批人有三十四人。
下等頭目,一個個均是貪圖私利的小人,平時隻知欺負弱小、為虎作倀,這批人最多,有六十六人,其中有二十三人手中犯有人命案子。
審訊完成之後,屠青青沒有絲毫耽擱,隨即命人貼出告示,曆數分水堂數十年來所乾下的種種不法之事,宣示府衙整頓鹽業的決心,並向百姓公告,整個分水堂今後俱受杭州府衙管轄,而新任分水堂的總堂主與副總堂主,便是昔日方家的後人,方蓉與方婉。
告示貼出之後,杭州百姓隨即奔走相告,且無不拍手稱快,都道李知府真是青天大老爺啊!來杭州才不到兩月,就鏟除了這麼大一個江湖匪幫,終於還杭州城一片朗朗乾坤!
依照官府告示,今後整個杭州府鹽業都將由府衙監管,分水堂隻是執行,所有鹽價都將由官府酌情而定,這也意味著,杭州府百姓從此之後就不用受高價買鹽之苦,都有平價鹽可買,消息一出,百姓們更是歡欣鼓舞……
八月十九午時,杭州百姓們將法場圍得水泄不通。放炮三聲之後,有三十六個分水堂的頭目,在劊子手大刀之下,一個個人頭落地,看著這三十六顆人頭落地,百姓們無不轟然叫好!
….
分水堂下等頭目六十六人,除三十六人被施以斬刑之外,其餘三十人受棍刑之後儘被流放。
分水堂中等頭目三十四人,則被知府略施薄懲之後,儘予解散,各歸原籍。
而留下的分水堂二十二名頭目,則受到新任知府重用,屠青青命他們回到分水堂後,各自挑選品性好、能做事的堂眾,在方總堂主帶領之下,組建新的杭州分水堂。
分水堂原有四千堂眾,在屠青青大力精簡之下,隻剩下一千二百餘人。
從此之後,整個分水堂便儘歸屠青青之手。
而江南道經略使湯山劭,之前已吃了一個啞巴虧,心中已有陰影,此時見李知府如此大力整頓分水堂內務,將他所信任的一批手下,一個個殺的殺、流放的流放,心裡雖不痛快,卻也不敢擅自插手。
……
……
待手頭的事忙完之後,到了八月二十晚間,屠青青就將郎千山與苟富貴一起叫到了龍井山頂的千葉居中,三人深夜密談。
屠青青與十弟、十一弟敘舊了一番,隨即直入主題,問兩人道:
“你們在江南查找了二十一年,當真沒找到洪荒鐘的一丁點線索?”
郎千山與苟富貴儘皆搖頭。
屠青青麵向苟富貴,“你嗅覺最靈,有感知之術,師尊對你寄予厚望,這二十多年來,你真的沒嗅到半點氣息?”
苟富貴依然搖頭。
屠青青忽而麵色一寒,森然道:
“十一弟,在四姐麵前,你可要實話實說!要不然,小心我勾你的魂!”
苟富貴嚇得一個哆嗦,在真正的大妖麵前,他隻不過一個末流的小妖罷了,隻是看一眼屠青青淩厲的眼神,就已嚇得雙腿打顫。
“小弟怎敢瞞著四姐?確實是……”
“嗯?”
“哦……我想起來了!記得有一次我在無病的身上,好似聞出了一股強烈的氣息,這股氣息與師尊當年讓我聞的氣息,仿佛是一樣……”
“你此話當真?”屠青青霍然起身,雙目直勾勾地盯住了苟富貴,追問道:“你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從無病身上聞到的洪荒鐘氣息?”
“大約……大約是?”苟富貴凝神回想,卻好似有些想不起來。
“不就是那一次麼……”旁邊的郎千山苦笑道:“就是我閉氣裝死的那天,他見有人將我的‘屍身’拉走,轉眼就要拉到化人莊去燒掉,還以為我沒死,是以在那裡掙紮著哭喊求救……那一次,他身上忽然就湧出了洪荒鐘的氣息……至於地方麼,就是杭州城的北城門外。”
“原來……”屠青青手指兩人,怒道:“原來你們倆早就已聞到了洪荒鐘的氣息,那你們為何不早點告知師尊?就連我到了杭州之後,你們也不肯說!”
“四姐,不是我們不肯說……”苟富貴急忙辯解道:
“當時無病身上的那股子氣息一閃而逝,我們也不知為何?再者,無病畢竟一個孩子,他身上忽然湧現出那種氣息,這究竟意味著什麼,我們兩個誰也說不清啊!我們若就此貿然趕回牧洲去告知師尊,說不定他老人家反倒生氣呢!是以我和十哥商量後才決定,留下來再仔細看著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