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流水席的地方就在房子隔壁的大棚裡,這個大棚是奶奶早些年種蔬菜的時候蓋的,後來菜不種了,但是棚子卻一直沒有拆掉。
陳烈和李虎給做飯的師傅們搬來了兩個落地扇,風很大,放在大棚的兩側往裡吹,做飯的時候裡麵的人不至於太熱。
“劉師傅,風扇我給您打開了。”
陳烈彎腰打開開關,黑色短袖包裹的後背肌肉鼓起。
光頭的中年男人放下手裡的顛勺,在潔白的圍裙上擦了擦手,“行,把風扇打開吧,反正天這麼熱,菜也不怕涼!”
幾口大鍋冒著熱氣,地上的筐子裡放滿了鍋碗瓢盆。
東西太多,有些難以下腳,陳烈擠到冰櫃旁邊,從裡麵拿出幾瓶冰的飲料發給正在做飯的師傅們。
走出大棚的時候,陳烈下意識的低了一下頭,他個頭高,有好幾次都被吊著的燈泡碰到了。
村子裡有不少人過來幫忙,紅色的大門敞開著,人來人往。
大門口的水泥地上擺了一張高高的方桌,四周坐著村裡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畢竟辦一場地地道道的農村婚禮還是有很多講究的,有很多事情都要請教他們,一點都怠慢不得。
陳烈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又問李虎借了個打火機,挨個兒的散煙點火。
太陽藏到了不遠處排排的高樹後麵,蔚藍色的天空不時掠過幾隻飛鳥。
雖然空氣還是很熱,但是太陽下去了,燥熱感少了很多。
謝淑芬迎麵走了過來,“小烈啊,這快吃晚飯了,你去叫小林他們回來吃飯吧。”
陳烈擦汗的手一頓,他還真不知道林立這大半天的去哪兒了。
李虎看出了男人心裡的疑問,順著乾淨的水泥路往村口看了一眼,“大哥,小林帶著那幾個孩子在村口紮氣球呢。”
陳烈勾唇一笑,在耀眼的夕陽下,瞳孔呈現出好看的琥珀色,“我去叫他們回來吃飯。”
“虎子,你幫奶奶招呼人吃飯,讓他們沒乾完的活兒明天再乾。”
“好。”
夜漸深,皎潔的彎月高高的掛在天空。
原本熱鬨的院子裡一片寂靜。
男人從衣櫃裡翻出兩件乾淨的衣服,穿著拖鞋往衛生間走去。
陳烈往院子裡張望了一眼,紅色的禮儀台靜立在那裡,婚禮海報上,小姑娘笑得甜美可人。
完犢子,想媳婦兒了……
水氣氤氳的浴室裡,男人背靠著牆,眉頭時而舒展時而擰起。
嘴裡還不停的念叨著小姑娘的名字。
不知道過了多久,浴室的燈啪的一聲熄滅,男人穿著一條大褲衩,慢悠悠的走了出來,沒穿上衣,黑色的背心被搭在右肩頭。
陳烈把正屋的門關了,轉身蹲在台階上。
院子裡亮著一盞吊燈,幾隻小飛蟲繞著燈泡轉來轉去。
謝淑芬有起夜上廁所的習慣,她一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她的大孫子蹲在台階上,一動不動的盯著婚紗照的海報看。
老太太心裡門兒清,這小子想媳婦兒了。
“小烈,你大半夜不睡覺乾啥呢?”
陳烈嚇得心裡一咯噔,回頭看向老太太,“奶奶,你走路都沒聲音啊。”
“哪是我走路沒聲音,是你看的太入迷了。”
謝淑芬一邊往衛生間走,一邊說,“圓圓馬上就進咱家門了,瞧你大半夜在這兒想的。”
陳烈猛地起身,轉身回屋,“我問問圓圓睡沒睡。”
沒睡還能視個頻。
蘇圓接聽了男人的視頻通話,聲音嗡嗡的,“乾嘛?”
女孩正坐在梳妝台前敷麵膜,頭上戴的發箍是新款,支著兩隻毛絨絨的兔耳朵。
他沒見過,估計是小姑娘新買的。
蘇圓將手機擺正,男人一動不動的盯著鏡頭。
“老子想你。”
小姑娘自言自語,“哎?我身體乳好像沒塗。”
男人咂了一下嘴,“小東西,你聽沒聽見我說話。”
蘇圓眨著無辜的大眼睛,“你剛才說什麼了?”
“……”
陳烈咬了咬牙,賭氣般的移開了視線。
蘇圓偷笑,“哎呀,我聽到了,你說你想我了。”
“那你呢?”男人表情有些委屈,真像一隻被人家欺負了的大狗狗。
“這還用問嘛,我當然也想你。”
蘇圓壓了壓臉上的麵膜,“不過今天呢,我隻能和你聊十五分鐘的天。”
陳烈擰了擰眉毛,“給個理由。”
“麵膜敷完我們就結束通話。”
“這兩天我要早點睡覺,這樣皮膚才能好,萬一到時候長痘化妝多難看啊。”
“我又不嫌棄你。”
她當然不怕他嫌棄,但是結婚那天這麼重要的日子,她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狀態。
“奶奶睡了嗎?”
“睡了。”
蘇圓突然想起了心中一開始就有的疑問,“老公,我怎麼感覺你嗓子有點啞呢。”
陳烈清了清嗓子,浴室裡的場景一閃而過。
“你感冒了?”
“沒有,你男人這體質會感冒?”
蘇圓敷唇膜的手一頓,不會是……
陳烈將燈熄滅,趴在床上,睫毛不長,但很濃黑。
在手機發出的亮光下,落下一片剪影。
“我剛才去了浴室。”
蘇圓將唇膜的蓋子擰好,她大概猜到了男人要說什麼,但還是得把話接下去,“去浴室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