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所有人都在看著她,筆名涼禾的女作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理壓力。
她眼神躲閃,耳朵通紅,整個人都陷入了無措。
一邊是良心的譴責,一邊是生活的壓力。
韓琴那些話像洗腦一樣反複衝刷著涼禾的內心。
“你寫的不比人家差,寫了這麼多年卻一直不紅,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你缺的不是寫作才華,你缺一次機會!”
“寫作這一行說到底和彆的行業也沒區彆,有人捧你,你就是不行也能行,沒人捧你,你就一輩子懷才不遇!”
“你知道倪思思為‘逆流的魚’爭取過多少次張稿費嗎,她要肯這樣對你,你難道就比‘逆流的魚’差很多?”
“你把她當朋友,她不一定把你當朋友,誰能給她帶去業績,她就舔著臉去討好誰!”
“你現在結婚了,寫作不溫不火,在家裡的地位應該不算高,你看看那些靠寫作名利雙收的人,你就一點都不羨慕?”
每一句話,都讓涼禾心臟發緊。
韓琴真的知道怎麼“勸服”一個人,分析利害關係,威逼利誘,言語上先擊潰涼禾的心理防線,再把赤裸裸的利益擺在涼禾麵前。
韓琴雖然從主編降成了校對編輯,她的一些承諾依然可以作數,她告訴涼禾,在蓉城打輸了官司雜誌社已經非常丟臉了,如果涼禾願意作證,幫雜誌社贏得魯省的這場官司,雜誌隨便傾斜一點資源給涼禾,就足夠涼禾掙脫寫作多年來不溫不火的現狀。
有沒有平台捧,區彆真的很大!
更好的版麵,更好的過稿率,更高的稿費,甚至有雜誌編輯手把手列大綱,分析市場的火文……這種力度的捧,不說火遍全國,當本平台的頭部作者肯定沒問題。
這是前程的誘惑,亦是夢想的誘惑,現在青春文學在國內這麼火,堅持了多年的涼禾同樣想名利雙收。
如果說空頭許諾容易跳票,韓琴還給了其他好處。
比當頭部作者更實在的好處,立時可以緩解涼禾的生活壓力——她當初為什麼會熬夜趕稿,因為她結婚了,她生了寶寶,她做了媽媽,白天所有時間都被寶寶占用了,隻能在夜深人靜時趕稿。
白天累,晚上睡眠不夠,涼禾被生活折騰得憔悴又狼狽。
收下韓琴給的好處,她的經濟壓力減輕,她可以請一個保姆幫忙帶孩子,她可以重新擁有自己的時間,她可以全力衝擊寫作事業!
她不是一個高尚的人,是一個被現實生活壓彎了腰的普通人。
涼禾低著頭,肩頭發顫。
——可她從前並不是這樣的人。
算不上絕世大好人,卻沒有主觀做過壞事……撒謊自然是撒過的,每個人成長過程中都會撒謊,但作偽證比撒謊的性質惡劣多了。
涼禾的內心煎熬多少都反應到了麵上,鄭致和窺破了這種煎熬,心中大定:韓琴果然乾啥啥不行,就連做壞人都缺乏眼光。
挑誰不好,挑這麼個抗不住壓力的女作者做偽證。
“作偽證是犯罪。”
鄭致和聲音溫和,又有不容置疑的權威性:“一念之差走錯了路,是可以回頭的,可明知是錯都死不回頭就是愚蠢啦,我看過你的小說,你文字功底紮實,情感真摯,早一時沒有火,晚一時也會火。”
鄭致和為了取信涼禾,提起了涼禾幾篇小說的名字和內容情節,沒有親自看過,沒有用心分析,說不出如此切實的點評。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鄭致和似乎想和涼禾仔細探討一番寫作技法。
涼禾不敢看小鯢,卻忍不住傾聽了鄭致和的話。
鄭律師的溫柔帶給了內疚煎熬的涼禾一絲絲安慰,卻同時令她更痛苦:她這樣的人,隻配被小鯢律師厲聲質問!
白律師提出抗議,認為鄭致和在乾擾證人,法官讓鄭致和結束發言,鄭致和舉起手:
“審判長大人,我隻想和證人說最後一句。”
鄭致和轉頭,“其實我是騙你的,我根本沒有看過你的小說!”
涼禾身體一震。
沒看過,又怎麼說的出來?
涼禾到底不是笨蛋,瞬間就想明白了。
鄭致和沒看過她的小說,卻能對她的寫作手法說的如此清楚……是小鯢,是小鯢告訴了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