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掌搭在上麵了,洛七才反應過來,暗自歎了口氣。
不願丟棄的善良……趙長河是,她又何嘗不是?
罷了。
趙長河感到一股柔和的氣息從經脈之中滲透而來,撫慰滋養著他體內的紊亂,可以感覺出洛七的內力並非偏向柔和養生性質的,同樣屬於尖銳的殺傷性內息,她正極力約束自己內力的鋒銳,艱難而拙劣地幫忙梳理亂象、撫平血戾。
那種難熬的痛苦略微減輕了些,能夠感受到洛七的吃力。趙長河低聲道:“謝了……”
“我護法不就是這個用處麼,有什麼可謝的。”洛七很辛苦地說著:“但這最多幫你輕鬆一點點,還是不治本,你是為了突破而來的……你身負如此痛苦,還能不能突破?要麼算了吧?”
趙長河喘息道:“剛才太難受,忘了事兒……現在好點才想起,孫教習給過我一顆丹藥的,估摸著就是應對這事的……止痛藥?”
洛七沉默片刻,慢慢道:“或許是。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以後你都要靠這種藥過日子,或許就是魔教控製人的手段。怪不得孫教習儘心教你,並不怕你叛變……他有沒有告訴過你這些?”
趙長河也沉默。孫教習確實幾次欲言又止,但終究沒說透。在他的角度上,魔教控製人這種事是不是屬於理所當然?
洛七那天的話再度回蕩在心間:不要信任任何人,包括我,也包括孫教習。
趙長河的藥都已經掏出來了,又咬著牙塞回了兜裡。
沒有藥解決,光靠洛七那並不專業的梳理顯然杯水車薪,趙長河再也維持不住馬步的姿勢,慢慢縮在地上,痛苦地蜷成了一團。
誰能想到,剛剛還是花前月下,還在偷看洗澡,幾息之間,換了天地。
凜霜,冬至。
洛七急道:“不行就停啊,該不會告訴我停不下來?”
趙長河咬著牙:“停下來之後呢……就此不練了?廢功另修?”
洛七啞然。
廢功,一般伴隨著的都是徹底廢了根骨,修什麼都再也修不成的。
“還不如衝過去……看看道路的儘頭……是不是死路!”趙長河用力抓著潭水邊的石頭,手指都抓出了斑斑血跡,一點一滴落入潭中,觸目驚心。
洛七看得心慌:“你那藥為什麼不吃?”
“既是控製人的手段,那為什麼要吃……”趙長河低聲喘息著:“老子不信了,靠自己就熬不過去!”
洛七不說話了,定定地看著趙長河儘顯瘋狂的眼神。
他們說,趙老大是條好漢。
洛七從來嗤之以鼻,哪來和女人挨挨碰碰都能臉紅弓身的好漢?
但這一刻她真的覺得,這確實是條好漢。
趙長河扒拉著岩石,忽然笑了起來:“孫教習這麼做正不正常,另說……至少我沒有信錯你啊。”
洛七忽然發起怒來:“你就是個蠢貨!”
趙長河低聲道:“至少這一次,我不需要靠他們的藥……我靠的是你。”
洛七怔了怔,忽然感覺趙長河體內紊亂的血煞之氣漸漸歸於平息,那膨脹的肌肉也恢複了正常,隻是隱隱有血色在拳間流轉,在月色之下顯得邪詭難言。
“突破了?”她不可置信地問。
“嗯。”趙長河輕輕握拳,又張開,略微感受了一下力量的變化,沙啞著嗓子道:“謝謝。”
洛七搖了搖頭。她隻不過替趙長河舒緩了少許,根本就是杯水車薪,趙長河依然是非常痛苦的,隻聽他還帶著顫聲的沙啞語調就知道了。在強烈的痛苦之中,大部分人連精力都集中不起來,除了真正的鐵漢,誰能咬牙逆流而上,突破玄關?
他靠的似乎算不上是洛七,是他自己。
可是繼續修煉下去,依然還要麵對這樣的坎,而且一次比一次難受,他還能熬過去麼?
“另外……”趙長河虛弱地喘息著,臉上的笑容卻非常開心:“我們因禍得福……我發現了東西……你看。”
洛七愕然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
潭水之中滲透的血跡,不知何時,宛轉如龍。
繼而像是有生命似的,繞著潭中半月,旋轉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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