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生,你要走了嗎?”
慶豐城,豐回街,一處小院。
孫合看著院中整理衣衫的男子,又看了看外麵的天。
此時有些陰沉,自桑原山,有大片形如旗狀的雲卷,往慶豐城移動。
這陣勢,怕是要下場大雪,心底有些擔憂。
魚玄機好像知道老人心中所想,輕拂額間的墨發,手掌於眉間朝桑原山遠眺:
“對呀,要走了!來這麼久,也該走了。”
聽得出他心情有些愉悅。
“嗯?”老人微微一怔,也笑了笑,“你事情辦好了嗎?”
他有些疑惑,這段時日,男子可沒有再經常出去,常常自早便搬出一把椅子,坐在庭院,一坐便是一天。
隻有傍晚時,吃過晚飯,才悠悠地到周遭轉上一圈。
全然沒有了先前的急迫。
“辦好了,這段時日,卻是多虧老丈照顧了。”魚玄機輕輕笑道,負手看著院落之外。
最近,周遭很是安靜,沒有了喧嘩與嘈雜。
“沒事,其實也沒幫多少忙,何況你還教了扶娃子識字呢,”老人連忙擺手,隨後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事情辦完了就好,受人之托是這樣,不答應也就罷了,答應了沒辦好,心裡總跟壓了塊石頭一樣,過得不安生。”
他感慨道。
忽然間,老人一愣,好似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之物,蹣跚著上前,引得魚玄機有些不知所措。
“你這,早生華發,不行的啊,”他指了指身前男子耳間一撮白發,歎了一聲氣,“我就說雖然是年輕人,有資糧,但經不起揮霍,
天冷加衣,月起早睡,日升晨起,鍛煉手腳方是正道,才能做到身體康健,年老不吃虧,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老人語速極快,說罷便搖了搖頭,便瘸拐著往屋裡走去。
不多時,便拿了件厚厚的紙衣出來。
“這是我那兒子年輕時穿的,搬家時沒帶走,你正好穿上。”
不等魚玄機說話,便替他披在了肩上。
魚玄機猶豫了下,沒有拒絕,點點頭,往門外走去。
這時看見孫扶伸著個腦袋出來看,他笑了笑,揮了揮手,走出門外。
“老頭子,你應該托魚先生把扶娃子帶走的,他肯定不是普通人....”
婦人看著門輕輕掩上,手輕輕按在孫扶腦袋上,有些後悔道。
老人沒有立即說話,隻是看了看抱著根臘肉排啃的孫扶。
孫扶好像也感受到了老人的視線,滿嘴油漬的嘴笑了笑,將手裡的臘排往前一送,好像在獻寶,而看見老人搖了搖頭後,又歡喜的啃了起來。
“扶娃子命不硬,好好有點田種就好,我們的責任在於將其好好養大。”老人悶悶地說道。
說罷,他又有些後悔,慢慢蹲下身子,將眼前的孩子腦袋擺正,“孩子,你想..念書嗎?”
孫扶一愣,“讀書也好玩,但我更想吃肉...”
說罷便有些不好意思,連忙低下頭。
老人卻是笑了笑,左手扶著身旁的老婦,右手輕按小孩頭,三人一齊往屋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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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一個身披破舊紙衣的男子站在門口,同樣一笑,搖了搖頭,背著手往桑原山方向走去。
本是人間倉促客,做客紅塵蹉跎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也有自己的追求,貴賤自知,隻要內心通達便好。
此時雪忽然變大,成鵝毛狀落下。
男子按了按身上的紙衣,免得風漏進衣服,抬頭看了看天,也無煩惱,隻是步子加快,
常言道雪落靜養萬物生,等來年擁春意滿懷。
是好事。
.............
另一邊,桑原山。
原本理應嘈雜的山林變得寂靜無比,鳥雀蟲豸似乎也要冬眠,不敢出一點聲響。
嘩啦。
仔細聽,四周更是隻有碎雪飄落於地的聲音。
快,太快了....
拳殺銀鞭仙子,棒壓鐵索橫江,人稱猛猿猴棍的古重文,就這麼..死了?
在場眾人心底紛紛驚駭莫名,目露震撼,麵如土色,恐懼直接湧上心頭。
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
倘若沒有地上半邊身體塌陷,早已屍體冰冷的楊廣英,沒有氣息衰弱,至今秘術過後還未恢複的顧得山,興許隻會覺得林君末此人了得。
如今卻是....
眾人看著場中之人,既是隔了十數米,依舊頭皮發麻,涼意徹骨。
四米多高的巨人,赤色龍鱗攀附在如山巒般起伏的肌肉上,再加上周身環繞的白霧以及雷電,結合不夾雜任何感情的金色眼眸,
此時的林君末,不,此時的毒霸王,既像淮泰山脈深處中的恐怖獸主,又似當頭而坐的人間太歲,不喜則怒,行則招禍。
好像真變成了徹頭徹尾,極度危險的怪物?!
此時,也有人見著林末眼神愈加之冰冷,意識到了不對勁,可方想有所動作,卻忽然發現體內氣血流轉速度直接下降了幾個度。
他們這是..中毒了?何時的事情!
“我勸各位暫時不要有動作,否則很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就在這時,林末看到眾人的動作,頓時輕聲說道。
說話間,猛然一踏地,幾顆碎石子便彈起,一腳踢出。
嘭!
巨大的力量下,石子化作一個黑影,如子彈般激射。
啊!
外圍,一個剛準備逃跑的散修聯盟中人,頓時慘叫一聲,右腿炸出一團血霧,隱約可以看見森白的腿骨,直接栽倒在地。
一下子便使得所有人不敢有絲毫輕舉妄動。
林末眼神平靜,殺雞儆猴在此時出奇的好用。
他邁步朝許氏眾人走去,行走間雷電激蕩,白霧繚繞,直到兩三步後才消散。
這時,林末已經恢複了正常狀態,兩米多的身高,甚至於將褲子都穿好了,身上隨意披了件黑羽大氅。
“這些人如何處理?”他看向同樣有些愣神的顧得山一眾人問道。
微末之時,許氏客觀來講,確實給予了林末不小的幫助,再加上許成元,李元則等人還在許氏,因此,條件允許時,他也樂意施以些微不足道的援手。
而看著有些以前意氣風發,如今卻有些訥訥不敢言的眾人,林末卻是一笑:
“孫頭,以前那般豪爽,才過多久,怎麼憋屈得跟個娘們一樣?”
孫行烈此時一愣,看著負手而立,麵帶笑意的林末,少許過後,扶了扶頭頂的發箍,也是哈哈大笑,“臭小子!”
說罷便將黑棍倒負在身後,搓了搓手,看了眼氈帽老者等人:
“隨你,不過最好彆殺完,如果可以,慶豐城這邊的人最好不動,不然有些不好處理....”
說完,他都也有些不好意思。
林末聽罷也是瞬間明悟。
確實,若真把人都給殺乾淨了,他倒是可以一走了之,許氏那邊卻說不清楚了。
念罷,身形閃動,轉瞬隻見一道虛影,在蘆子重等人間連續折返,挨個手指輕點,種下基礎咒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