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天賦很好。
這是林遠天的原話。
第一輪族裡摸骨相,看根骨,這孩子在同輩中可以說數一數二,再服用些肉桃,即使放外界也能算天才。
特彆是悟性極好,一套【術】級武學,往往看一遍就能記個大概,可以說悟性驚人了。
族裡老人見此,常常讚歎,不愧是少族長林末的親弟,天賦一脈相承。
當然,也隻是天賦。
不同於林末沒事乾就練武,練乏了就看書,林殊要顯得活潑不少。
一天兩節武課,興致來了便逃走,拉起一隊人往山裡山下鑽。
要麼爬樹,要麼跳房子,玩彈珠,畫小人兒。
總之玩的極瘋。
一個人就算了,還拉著一群人,偏偏不用功,還練的極好,讓人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
就像今日,明明還有武課,點完到其便直接溜了,拉起一幫子人跑下山,往田裡鑽,想要捉些小魚,拿回去炸來吃。
血穀稻田裡養的小魚刺極少,肉質又嫩,大抵巴掌的大小,裹上麵粉丟進油鍋裡一炸,冒出的香味能饞哭隔壁家小孩。
林殊最好這一口。
以前在寧陽沒機會吃,現在自然得全部吃回來。
想到這,林殊便又挽了挽衣袖,顧不得身上沾著泥水,回家會被林母罵,彎下腰便左右開弓,上下其手,任憑手裡之物再滑溜也不鬆手。
沒過多久身旁的兜裡便多數挑魚。
“暴龍哥,你真的又快又準。”
身旁有小弟羨慕地問道。
暴龍是林殊的綽號,理由是聽起來很霸道囂張,讓人不明覺厲。
“都是小問題,你們在我身邊多看,多學,也能像我一樣。
就像這!”
林殊臉上麵無表情,甩了下額頭前的一撮毛,說著便猛然彎下腰,手裡又果然多了條活蹦亂跳的魚兒。
這恰到好處的一抓,直接使得眾人瞠目結舌。
林殊隨手將魚丟進兜裡,一言不發,高冷至極。
隻是頭一偏,無人注意的角度下,嘴角勾起,露出一個?狀。
就在這時,林殊突然聽見一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喊聲。
他抬起頭,臉上恢複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朝聲音源頭看去。
當看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後,他眼睛睜得極大,好像根本不想相信。
甚至下意識拿手揉了揉眼睛,滿手的汙泥留下兩個熊貓眼,這才真正確定,一下子從田裡跳出來,撒丫子一溜煙地狂奔。
“哥?大哥?你……你……嘛時候回來的!”
林殊激動得話都說不清,仰起頭看著林末。
現在的林末比起以往,其實變化不小。
身高要比之前矮一些,但身材又要魁梧不少,蒼白的皮膚,棱角分明的臉,更添了不怒而威的氣質。
但對於林殊,自己親大哥就是變化再大,又怎能認不出?
要知道從小到大的日子裡,林遠山又經常不在家,便隻有林末陪他玩。
有好吃的,好玩的,也是都先給他。
這裡麵的情誼,外人根本了解不了。
而平日裡,林末不在家,有時候想歸想,可新奇的玩意多,沒過多久也就拋之腦後了,
但當自己的大哥出現在麵前,以往的記憶一下子出現在腦海裡,一種難言的情緒,瞬間便湧了上來,堵在喉間,反倒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得。
“怎麼?看不出來我才回來?”
林末同樣笑了笑,有些感慨,看著一晃就到自己大腿的林殊,忍不住像往常一樣揉了揉他腦袋。
“你這臭小子,身子骨倒是長的不錯。”
林末不露痕跡地摸了摸林殊的骨相,果然如林遠天所言,很是不錯。
至少比林遠山,甚至林君昊強。
隻是稱讚之後,林末熟悉的,自己老弟羞澀點頭的情景並未出現。
眼前的林殊臉上沒有半點靦赧之色,反倒腦袋四十五度仰起,嘴角則上揚成?狀,露出一個囂張的笑容。
林殊自然得意洋洋,滿身豪氣。
在大延山生活了這麼久,他也知道自己屬於天才的一行列。
普通人說歸說,稱讚歸稱讚,聽多了也就習慣了,像自家大哥這麼說,感覺倒頗為刺激。
他打定主意,這次一定要維持這個姿態三息,不,五息時間。
隻有這樣,才能顯示出自己暴龍之名。
隻是一息時間不到,一雙大手忽地覆蓋在自己臉上,隨後強製性將腦袋掰正。
原本上揚的嘴角也被拉扯回原本的模樣。
這一切根本來不及自己反抗。
他眉頭皺起,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可抬起頭,便看見自家大哥同樣皺起眉頭。
一下便嚇得眉頭舒展,下意識繃直身子。
“天天不學好,沒事給我笑什麼笑?笑也不好好笑,在哪學的?!”
林末嗬斥道。
林殊則下意識低下頭,隨後腦袋又開始左右搖擺起來。
啪!
屁股又挨了一下。
腦袋連忙擺正。
林末又想起林遠天所說,關於林殊的平常事跡,氣又不打一處來。
“還有,現在不是武課時間嗎?你怎麼在這?!”
林殊訥訥無言,看了看林末皺著眉的模樣,終究選擇低下頭,選擇看著自己滿是泥汙的腳丫。
他現在覺得自家大哥回來,好像也沒有想的那麼好。
“我……我隻是出來采下風,等會就回去繼續練……”林殊擠出個笑臉,陪笑著說道。
“那還不回去,還要采多久?”林末問道。
林殊脖子一縮,擠出的笑臉越發勉強,隨後咻地一下便衝了出去,提起路邊的魚簍,
一邊跑,一邊回頭,
“哥,我先回去練武了,順便再給爹娘他們說你回來了,做小黃魚給你吃……”
說著便揚了揚手裡的魚簍,隻是一邊說,一邊回頭,一個不小心便滑下了田埂,摔了個狗吃屎,
離譜的是臉落地的時候,還沒忘將手裡的魚簍高高舉起。
隨後立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個鯉魚打挺便爬了起來,回過頭,滿臉泥汙的臉朝林末又討好地笑了笑,繼續以更快的速度朝山上跑去。
林末看著一溜跟著跑上山的一群小蘿卜頭,不由啞然失笑。
“這群孩子,其實也是整個族裡的開心果,隻是不知道這份天真能維持多久。”林遠天感慨道。
小孩子總是最厭大人的看管,以為那樣最煩惱,因此希望早點長大,無拘又無束。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長大過後,真正無人看管,那種凡事需要自己打算的時候,才是真正的煩惱。
“世道就是如此殘酷,當你不能改變世界之時,自然就隻有改變自己。”
林末卻沒有這麼多感慨,麵色漠然地說道。
林遠天一怔,不由有些失神。
他看著身邊比自己還要隱隱高些的林末,從其身上,恍惚間,竟然看見了昔日林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