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朝著孔子行禮,雖然傾佩,李燁的嘴下卻是絲毫不留情:“商承夏製,周又繼商,其禮皆有所變。”
“若以夫子所言,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夫子何不尊崇商禮,尊崇夏禮,甚至尊崇堯舜,三皇五帝之禮,為何要獨獨尊崇周禮呢?”
“此行,豈非夫子言行相悖?”
孔子神色微變,沉思片刻,徐徐道:“周禮儘取先禮之精華,而棄其糟粕。自然遠邁先禮,孔丘尊崇,有何不可?”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李燁笑著搖了搖頭。
隨後又是將目光從孔子的身上放下,望向了殿外的遠方:“不知道夫子,可曾聽聞一個故事?”
孔子不疑有他,緩緩點頭:“願聞其詳。”
而殿內其餘人等。
也是豎起了耳朵。
想要聽聽,李燁又到底會說出怎樣的“驚世之言”。
於是乎。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李燁幽幽的看著遠方,臉上的表情,也是帶上了一絲感慨:“鬥轉星移,滄海桑田。你我所在之地,於上古或為汪洋。”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與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
“或許以後,糧食僅有十畝,便可活數口之家;或許以後,百姓人人可安居樂業,不有白骨露於野,餓殍千裡;或許以後,肉體凡胎,可翱翔九天;或許以後,有高樓百丈平地起……”
李燁一字一句的說著。
在這個時代,以來自現代的見識,訴說著所有人都難以想象的東西。
讓在場所有人心下迷茫。
李燁所說的。
當真有實現的那一天麼?
似乎是看到了眾人的疑惑。
李燁輕笑著:“上古有神農嘗百草,燧皇取火,倉頡造字……或許吾等,眼下尚在茹毛飲血。所以,世上之事,有何不可?”
“若我變通,求索之心,那吾等這天下,吾等人類,何至眼下?”
“而如夫子所言,周禮若真儘善儘美,那今日的大周,何至與此?”
“豈非證明,周禮雖好,卻並非完美無暇?”
一番話後。
孔子呆住了。
卻是啞口無言。
因為李燁所說的話。
他根本是無法反駁。
甚至此刻。
他自己都在懷疑。
自己此生所奉行的這一切。
自己所下定決心,犧牲了這麼多,所走的這路。
當真是走錯了麼?
簡而言之。
此刻的孔子。
快被李燁忽悠瘸了……
而李燁。
自然不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直接是乘勝追擊。
“夫子,朕竊以為,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完美無暇的禮,隻有最適合的禮。”
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此時此刻,李燁其實也沒有自己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麼淡定。
畢竟。
自己麵對的,可是孔子。
可是華夏數千年,堪稱是站在思想界頂點的人物。
自己憑借數千年的見聞,和大局觀。
又真的能改變孔子麼?
這一次。
一直是運籌帷幄的李燁自己。
其實心裡也是有些拿不準的。
見得已經是陷入沉思的孔子,李燁是繼續朗聲道:“夫子,或許周禮初創,的確完美無暇。”
“然而此刻,世事變遷,天數有變,神器更易。世道變了,夫子當真要抱著這近千年前的周禮死守不變嗎?”
“夫子當世聖人,與其恪守死禮,何不效彷先賢周公,吸先禮之所長,創立一部更加符合當世的新周禮?”
“如此教化世人,傳播仁禮,方不負夫子聖人之名。”
一語過後。
孔子猛然抬頭。
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
瞪大了眼睛,瞬間是死死的盯住了眼前的李燁。
此刻的孔子猶如醍醐灌頂。
而李燁看到孔子此刻臉上的表情。
也是知道。
這位聖人。
是徹底的被自己忽悠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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