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明耀,透過窗棱,稀稀疏疏斜下,映在殿上首的雕鶴寬椅上,莊嚴而又不失絢爛,寧美唯秀。
雕鶴寬椅上,此時端坐著一芳華似在及笄之年的少女,少女身穿朱紅赤籠煙岫雲裙冰紈衫,青絲綰成墜馬髻,簪著垂有絲絲細長金鏈絲的碧玉釵,一朵小小的瑩雪珍珠蝴蝶綴在鬢邊,更襯得一張玉麵如同清水芙蓉一般,麗色出塵,威肅莊嚴。
此少女,正是今日即將要以女裝示人,親去接朝廷封官賜官聖旨的林知皇。
溫南方站在林知皇左下側,今日也是一身玄色縠鍛長袍,長身玉立於下首,正目光堅定的看著端坐於上首,女裝著身,卻依舊鎮定自若,腰身挺直,明明絕色姝麗,但氣宇中,昂藏英颯之氣的林知皇。
溫南方此時胸腔中翻湧的情緒,讓他掩在袖袍下的修長手指,不自覺的根根張開,又齊齊蜷起,才堪堪抑製住此時此刻心中翻湧的激昂。
主公能不能順利以女身立於世人眼中,就看今日一舉了。
他們一路協同共進,行到現在,險有之,難有之,主公此前更是藏頭露尾,以男身示人,處處小心,不敢絲毫懈怠。
如今,主公初有‘刀兵‘,又有此機會正式立於人前,不搏一把,更待何時?
以女身示人,登郡守位,名與望先不奢談,隻要主公今日能順利接下天子親印賜旨,大濟朝廷親認頒出的授官文書,主公就是天子與大濟朝廷承認第一位女郡守。
隻這一事,就足以讓主公之名,聞名於天下!此名聲好與否,壞與否,對主公以後要行的大事,都無甚太大的影響,隻要能聞名於天下,主公亦未行,儘失天下民心的惡事,些許男女之彆方麵的爭議與鄙夷,隻會讓主公之名,傳播的更快更廣。
至於以後,主公如何舉事,便再走一步,看一步。有‘刀兵‘在手,男女又如何?規則永遠掌握在強權之人手中。就好比吳奎,不過一蠻族賊子,若論身份,連大濟平民百姓都高他一等,如今又如何?還不是大濟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國宰相?
若大濟這艘破船當真沉沒,主公作為聲名在外的一方勢力,招攬起有才之士來,將更加事半功倍。
胡三此時疾步從殿外進來,乍然見到殿內此景,一時有些怔愣。
端坐殿上的林知皇此時一身女裝打扮,明華威肅無雙。
殿下左側的溫南方薄唇微勾,雅氣卓然,顯然心情頗好,更顯風姿綽綽。
花玲輕甲長槍在身,渾身銀光颯颯,侍立於林知皇身側,俊秀挺拔如郎君,凜凜悍威。
這三人長得……當真是好,正式收拾後,立於一室,滿堂華貴。
胡三一進來,猛然被眼前的三人容貌所攝,抱拳後,一時竟忘了向上首的林知皇稟報來意。
“頒旨宦官的車駕到哪了?”林知皇見胡三進來便發起愣來,輕笑一聲,輕聲開口問詢道。
“剛才手下來報,朝廷派來頒旨的車駕,已入城門,大概還有兩刻鐘,便可行車到郡守府正門口。”立於堂下的胡三,立即便意識到自己失態,整理好心態,上前一步,恭聲抱拳答道。
林知皇聞言點頭,神色由原先的輕鬆,轉變為認真,側頭看向立於下首的溫南方,凝聲問道:“聰深,那些人可安排妥當了?”
“已安排妥當,稍後等您出府接旨,露於人前時,他們便會在人群中引導言論方向。”溫南方亦是上前一步,抱拳躬身答道。
“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臨門一腳,能否在這亂世打破俗規,成敗在此一舉!”林知皇話落站起身,風華無限,玉容上顯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
林知皇繁複華貴朱紅色裙擺旖旎極地,拖拽墜垂,隨著她沉著的步伐往外走,掀起長長的紅色華章。
溫南方在此時,突然以士之禮腰身挺直的單膝跪下,左手置於胸前,聲線清宏道:“主公!屬下預祝主公此次能成功以真身立於人前,坐上郡守位!破俗之路,無人走過,艱險難尋,聰深願誓死相隨!與您一同行此路!”
“主公!前路艱險,屬下願誓死追隨!”胡三亦是單膝跪下,左手置於胸前,洪聲道。
“主公!您實乃當下女子楷模,屬下傾慕之,願誓死相隨!”花玲緊隨其後單膝跪下,左手置於胸前,難言激動地朗聲道。
“我定不負你們,不負我勢力之下的百姓。”林知皇目不斜視的行至大殿門口,外麵涼風送爽,鬢發絨絲翻飛,聲若鳳鳴初啼。
無懼則無畏,大濟危如累卵,早已是鯨魚擱淺,我又有何可懼?
我該出去接旨了,真真正正的立於人前。
林知環,就再借用你的名一段時間,找回‘性彆‘後,下一步,我將會找回自己的名!
借用你身體一事,非是我本意。但我既然用了你的身體,我亦需承擔你身上該承擔的責任。你的父母家人,日後亦是我林知皇的父母家人,我會奉出真心好好待他們的,若到了合適之機,我亦會告訴他們,事情的真相。
林知環,你若還有何心願尚未完成,便托夢於我,我林知皇一定幫你達成所願。
滄海為水,隻要水不枯竭,我林知皇必完成此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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