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清晨,兩人狼狽不堪地倒在陰暗的小巷內,一個坐在垃圾箱旁,一個坐在垃圾箱內。
伯洛戈學著艾繆的動作,仰望著天。
積雲彌漫在歐泊斯的上空,將光芒阻隔在陰鬱之後,但仍有諸多的雲縫存在,其中流露出金色的輝光,如同絕對的黑暗裡灑下的一抹希望。
“我想起帕爾默了,據他說,秘能·風源繼續晉升下去,他也能具備一定飛翔的能力……真想飛到天空上去,看看有沒有所謂的天國。”
伯洛戈回憶著,“我把這個事情和帕爾默說過後,他嘲笑我是個傻子,現在人類已經研製出飛機了、征服了天空,雲層之上什麼也沒有。”
“可我覺得,或許是他們飛的不夠高呢?隻要突破了雲層,跨越了天空之上……我想一定有什麼東西,在那裡等著我們。”
伯洛戈說完看向了垃圾箱內的艾繆,垃圾袋內滲出各種顏色的奇怪液體,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酸腐氣息。
艾繆沒有嗅覺,她對此沒什麼感覺,伯洛戈則在塹壕裡聞過比這更糟的味道,他對此也能忍受。
“你能安靜一會嗎?”
聲音從垃圾箱內,艾繆現在煩透了伯洛戈。
伯洛戈則發出一陣討打的笑聲,沒辦法,這劇情太戲劇了,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伯洛戈伸手搭在垃圾箱的邊緣,整個人翻了進去。
多出了個伯洛戈,垃圾箱一瞬間變得擁擠了起來。
“挪一挪,給我騰點地方。“
伯洛戈推了推艾繆,兩個人就像在爭搶沙發,可垃圾箱就這麼大的地方,根本沒有挪動的空間,兩人就這麼緊緊地靠在一起。
“這感覺真糟糕啊,我以為自己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可實際上掌握了又如何,我反抗不了任何人。”
艾繆語氣落寞,她所有的倚仗都來自時間回溯的重置,可現在除了她之外,還有伯洛戈這麼一個遊走於時間縫隙的家夥。
就像自己曾用過的假身份一樣,這一切終究也是妄想,歸於虛無之中。
“你知道我的願望了,那你呢?伯洛戈,你又想做什麼呢?”
艾繆轉過頭,看著一旁的伯洛戈,每次時間回溯中,他都靠著追蹤器來找自己,就像追飛盤的狗,樂此不疲。
伯洛戈說,“我說我是來拯救你的,你信嗎?”
“拯救?伯洛戈,你這聽起來像個爛好人,這可和我記憶裡,對你的印象完全不同。”
“怎麼說呢,打打殺殺經曆的多了,也想做些彆的事,”伯洛戈訴說起了從前,“這是我一位朋友對我提議,她說我的力量不止可以用於毀滅,或許也可以去拯救彆人。”
“所以你來拯救我?你覺得我卑微到需要你的拯救嗎?”
“難道不是嗎?看看你這副狼狽的模樣。”
伯洛戈打量著躺在垃圾堆裡的艾繆,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糟,到處都是劃痕和凹陷,當然這都是伯洛戈留下的痕跡。
“這種事聽起來太自大了。”
艾繆搖搖頭,極力嘲諷道,“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人需要拯救,你沒必要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伯洛戈否定道,“這可不一樣,我又不認識他們。”
“你想證明什麼呢?伯洛戈,證明我認識你,所以我會被你拯救,你也高傲了吧。”
艾繆絞儘腦汁,想出那些可以攻擊的言語,“哦,可憐的艾繆,幸虧你認識一位救世主啊,不然你就不配得到拯救!”
伯洛戈笑了笑,伸出手和艾繆勾肩搭背著,艾繆也不反抗,她知道反抗毫無意義,這個該死的不死者打不過、也趕不走,哪怕時間回溯了,他也會固執地追上來了。
艾繆從未如此頭疼一個人。
“彆人向我問過相似的問題,他問我,這世界上惡人那麼多,我是打不過來的,而我的回答是,先打倒我能看得見的,再去打倒我看不見的。”
伯洛戈硬氣了起來。
“給你的回答也是如此,是啊,認識我伯洛戈就是值得被拯救啊,就是奇跡啊,我不遠萬裡來救你,就憑我看見你了,高傲怎麼了,自大怎麼了,你覺得我在乎這些嗎?
而且你在和一位不死者討論這種問題?你才有問題吧!”
伯洛戈一番無賴的發言,弄的艾繆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伯洛戈隨後繼續說道。
“這是個恢弘的世界,個體的命運在它的麵前毫無意義,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是如此,它是如此的冰冷殘酷。
可如果有了前綴就不同了,在伯洛戈的世界裡,個體的命運依舊毫無意義,除了你……你是不同的,你值得被拯救。”
艾繆抱膝蜷縮了起來,望著天、一言不發。
“艾繆,你是一個……脆弱的、好奇的、古怪的、自卑的生命。
你需要什麼事情來相信,你自己是被愛的、是被認同的,甚至說你渴望有那麼一場試煉,隻要通過了這場試煉,你便擁有了某種資格,而這資格會支撐著你,讓你越過所有的艱難險阻。
哪怕它隻是單薄的一紙證明、一句隨意的許諾、一種莫名的認可,這也足以令你堅強下去。
是啊,你的願望真渺小啊。”
隨著伯洛戈的講述,艾繆從垃圾箱裡爬了出來,她背對著伯洛戈,朝著小巷外走去,伯洛戈也跟著爬了出來。
兩人的速度持平,不緊不慢,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
伯洛戈突然說道,“你是怕被我拒絕嗎?”
他還記得艾繆所說的抉擇困境,有些事情隻能自己去做,期待他人反而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想到這,伯洛戈開始意識到一個良好的教育環境,對於個體意識的重要性了,瞧瞧泰達把艾繆弄成了什麼樣子。
“艾繆,你空有人類的理論,卻不進行實踐,如果你不去嘗試,你永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就像你害怕被我拒絕,如果你不向我求援,你怎麼可能知道我是會拒絕你,還是幫助你呢?”
艾繆停了下來,頭也不回地說道,“因為我解你,你是專家、冷血高效的專家,你隻會做出理智的、果斷的抉擇,不會讓個人的情緒影響分毫。”
艾繆和伯洛戈一起經曆了一段歡樂與血腥的時光,她很清楚這位專家進入工作狀態時,是一副什麼樣的姿態。
“隻有這樣嗎?那你對我的了解也太膚淺了,”伯洛戈搖了搖頭,“反正都這樣了,為什麼不試試呢?”
沉默在兩人之間徘徊,遠方升起了強烈的以太反應,如同索命的死神,他們閒聊的時間不多了。
“遺棄之地的那次為什麼要救我呢?”艾繆問道,“你把以太交給了我,而你會陷入休眠中。”
“休眠而已,又不是真的死了,而且我們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不是嗎?”
伯洛戈隨後講起了和帕爾默之間的爛話,“我曾經和帕爾默製定了這樣的計劃,如果遇到抵抗不了的局麵,我允許帕爾默拿我當肉盾,扛著我逃離戰場。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就是他在前頭跑,我在後頭吃槍子,反正我是不死者,不是嗎?”
艾繆忍不住地笑了起來,那種畫麵僅僅是想想,就滑稽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