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悶響,急光撞在那窺窳身上,碧光怒舞,如怒菊綻放,楊戢看得清楚,卻是一把碧光瑩瑩的寶劍。
窺窳猝不及防,頓被轟個正著,吃痛之下,更是怒發如狂,搖頭擺尾,張開血盆大嘴,呼呼喘氣。
“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先前那人又低歎一句,暗夜之中,又飛出一劍,色如清水,森寒至極,堪堪刺在窺窳脖頸處。這一劍,相比先前那一劍,力量更是大了幾倍,縱然是窺窳力大無窮,也霎時被撞翻在地。
楊戢又是驚訝,又是佩服,此人兩劍之威,便將這怪獸殺得毫無招架之力,修為之高,相比衛叔叔,隻怕也在伯仲之間。卻不知是誰?為何會住在這暗無天日的劍塚之中?
窺窳翻身躍起,縱聲咆哮,顯是吃痛到了極點,它雖是渾身鱗甲,皮糙肉厚,卻也難敵這兩柄神兵。
“腸已斷,淚難收,相思重上小紅樓。”那人似有無數心酸往事,言語雖輕,卻帶著無數悔恨與悲哀。
楊戢雖是年紀幼小,又身在險地,但聽的這話,不由想起生死不明的衛子衿來,心頭一酸,眼眶不自禁的紅了。
暗夜中,又是一聲急響,一道冷鋒猛然而至。
劍身殷紅如血,好似鬼泣!
窺窳哀呼一聲,脖頸處鮮血涓涓而下,眼中懼意大盛,怒吼兩聲,卻也是色厲內荏,不複先前,搖頭晃腦,不甘的看了看楊戢,轉身逃向暗夜之中。
“情知已被山遮斷,頻倚欄乾不自由。”那人幽幽一歎,那三柄寶劍好似有靈性一般,化作三道暗光,沒入黑暗之中。
眼見對方三劍之威,便將那不可一世的窺窳打得抱頭鼠竄,狼狽而逃,心中實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年紀雖小,卻頗為聰明,雖不知那人來曆,又不知為何會在此,但既然出手相救,想來定也不是什麼壞人,眼下走投無路,李焱又生死不明,要想活命,唯有此人。念及於此,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爬起身來,顧不得渾身酸痛,便追了上去。
隻是那劍光何等迅速,又在暗夜之中,開始尚還能看見流星彗尾,轉眼邊消失無蹤。
楊戢直急得抓耳撓腮,左顧右盼,又生怕驚動什麼其他怪獸,隻得低聲叫喚:“前輩,前輩。”
不知是不是他叫得太小聲,那人當真未聽見,叫了數十聲,卻是半點反應也無,正自無計可施。
忽聽暗夜中,那人又幽幽歎道:“好風浮。晚雨收。林葉陰陰映鷁舟。斜陽明倚樓。黯凝眸。憶舊遊。艇子扁舟來莫愁。石城風浪秋。小朋友,茫茫大道,你為何在此?”
耳聽那人說話,楊戢頓時驚喜莫名,忙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隻是此刻小子迷失在劍塚之中,有一位朋友更是下落不明,還望前輩救他一命。”
那人似是在考慮,好一會兒,仍是一點聲息也無,就當楊戢等得口乾舌燥,滿頭大汗之際,方聽那人幽幽道:“一切宛若風中燭火,隨緣而生,隨緣而滅,既是相逢,便是有緣,你進來吧。”說完火光大亮,從前方不遠處透射出來。
楊戢雖是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但聽得那人召見,大喜之下,自是千恩萬謝,慌忙步了過去。
火光從一山洞中透出,洞中頗為寬敞,卻隻在洞口邊緣處燃了一盞孤燈,抬頭間,正看到先前驚鴻一瞥的三柄拔劍斜插於地,遊目四顧,更是暗暗咂舌不已,隻見洞中遍布寶劍,或斜插壁中,或直立地上,森然聳立,挺拔傲翹,燭火隨風搖曳不休,洞中也隨之變得忽明忽暗,更襯得那些寶劍沁人毛發。
正中落了一塊大石,石上盤膝坐了一人,青衣布鞋,一頭散發披拂肩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其半邊臉,難窺真容,目若寒星,正幽幽的衝他打量。
楊戢慌忙作揖道:“小子楊戢,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似是追憶起什麼前塵往事,好一會兒,那人方才幽幽一歎道:“我叫林秀。”
楊戢年紀幼小,江湖經驗淺薄,自不識這名動天下的南林北衛。一時隻覺他這副打扮,取了個這麼秀氣的名字,倒不由怔了怔。
林秀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卻也渾不在意,淡淡道:“劍池之中錯綜複雜,我雖在此多年,卻仍是參之不透,你不用擔心,不用多時,自會有人來解救。”
楊戢聽他的話中,好似與青丘派有著無數瓜葛,卻也猜不出來,正想開口來問,方一抬頭,卻是臉色慘變,‘啊’地一聲叫出聲來。
隻見的那散發被風一拂開,其下卻藏著一張極為俊秀的臉龐,雖是差不多三十四五歲,卻是麵白無須,唇黃齒白,不知為何,他的眼睛極為鋒銳,好似有無形的刀劍,在眼中不斷閃動,令人情不自禁的生出怖意來,而最為可怕的,卻是他的右臉上,有著一條長長的劍痕,猙獰醒目,從眉頭掠過眼眶,右眼緊閉,顯是早已瞎了多年,那劍痕雖然看似已然過了許多年,卻是絲毫沒有見好,因為這條長長的劍痕,讓他原本生就極為俊秀的臉龐,變得有些凜冽之意。
楊戢驚異萬分,當下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忍不住問道:“前輩,你臉上的那條劍痕,是怎麼來的啊?”
“劍痕?”那人似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臉上的劍痕,抬眼看著遠方,輕輕的歎了口氣,似乎要將所有的傷痛,輕輕從口中歎出來。
好一會兒,才道:“這麼多年了,這劍痕?還在啊。”
“林叔叔、林叔叔”眼見林秀不言不語,好似一下睡著了一般,在這陰森的劍塚之中,不免有些心驚膽顫,急忙開口叫道。
林秀恍然驚醒過來,見得楊戢一臉驚懼,關懷之情溢於言表,心中也莫名生出一絲感動,微微一笑道:“沒什麼,嚇到你了吧。”
楊戢隻覺他那一笑,恍若春風處境,瀟灑不羈,縱然臉上刻有劍痕,也絲毫掩不住迷人的風采,不由呆了一呆,但一觸到那雙眼眸,其間似又含了無數心事,小小年紀,卻也是心頭一酸,低聲道:“林叔叔,你怎麼獨自一人在此啊?”
林秀卻是不答,忽然抬頭看向牆壁,似是那牆上有什麼新奇事物,一時間,竟是看得呆了。
楊戢又驚又奇,抬頭看去,隻見那牆壁之上,刻了一個“道”字,卻不知是何利器所刻,筆劃蒼勁,深有半寸,飄逸無方,颯然欲飛。不由心頭一凜,脫口而出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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