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學冷心下大駭,身形已然籠罩在劍網之中,情急之下,急使一招——“天羅地網”,將周邊圍得如鐵桶一般,無奈體力消耗過大,劍網再不能密集,突覺左肩一陣刺痛,喻青玲的佩劍已然刺入左肩之中。
喻學冷卻突然大吼一聲,身體猛然向前一傾。
“嗤”,一聲,直沒劍柄。
喻青玲一愣,右手處突然撞來一股大力,虎口一麻,長劍立時脫手,情急之下,隻得錯步退開。
喻開急忙上前,擋在喻青玲麵前,輕聲問了一句：“玲兒,你沒事吧？”
喻青玲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卻直盯著喻學冷。
喻學冷此時麵若瘋狂,右手將長劍隨手扔掉,忽然一把握住插入左肩的劍柄,一分一分,一寸一寸的將長劍拔了出來,血,如泉湧般順著劍流出,可喻學冷卻仿若根本不知道一般,隻是對著劍不住大笑,忽然身子一傾,直直的倒了下去,可他的臉上,仍在大笑,喉嚨間,卻發不出絲毫聲音,血,順著傷口不斷流出,有的流在身上,有的流到地上,他,就像是被人淡忘,被人遺棄的東西一般,靜靜的躺在那裡。
忽聽一人像瘋了一般大叫道：“學冷,學冷,學冷。”邊叫邊衝過來,一把抱住地上的喻學冷,口中卻如野獸般,不住的咆哮,不住的呐喊,不是彆人,正是剛才在地上一片茫然的喻山。
此時眼見喻學冷倒下,多年間,壓抑在心中的感情,一瞬間,猶如山洪一般洶湧而出,那本比血還珍貴的眼淚,此時也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大滴大滴的從眼中滾落下來,可懷中的喻學冷,卻仍是一動不動,可臉上,仍在不住大笑。
烏鴉忽然撫掌大笑道：“好感人的一對父子,好感人的一場人間悲劇,真是讓人感動得好笑。”
喻開怒火中燒,再也忍不住,大吼道：“烏鴉,你莫要欺人太甚”？
烏鴉冷笑道：“既然高仁不在,就勿要浪費大家的時間了,想要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
喻開雙拳緊握,指甲深陷肉中,鮮血大滴大滴的從拳中滑落,麵色鐵青,雙目似要燃燒起來,身體也不由微微顫抖起來,他並不怕死,可他仍有顧慮,仍不能放下。
忽聽喻山怒吼一聲：“烏鴉,我與你拚了。”身形一錯,直向鬼狀元撲去。
喻開臉色一變,失聲道：“大哥,不要。”可一切已經太遲了。
烏鴉的武功原本就比喻山高出甚多,更何況喻山此時已處在半瘋狂的狀態,烏鴉嘿嘿陰笑數聲,腳步一錯,身形一恍,左手一招——“惡鬼摳心”,直向喻山胸口抓去,速度快如鬼魅,狠似厲鬼,隻一瞬,喻山堅定而寬闊的胸膛立時被摳出五個血洞。
血,順著血洞咕咕咕不斷流出,仿若煮沸的水一般,可鬼狀元的五指,卻仍然白淨得透明,沒有半點汙垢,更沒有半點鮮血,這種出手速度,恐怕比之真鬼,也隻怕過之而無不及。
喻山慘叫一聲,雙手忽然定在空中,雖極力想掙紮抓下去,可任其如何使力,卻再也不能移動分亳,他掙紮著低頭,看著胸口仍盈盈冒血的五個血洞,眼裡儘是憤怒與不甘,在他生命終結的最後一刻,他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喻學冷,忽然慘然一笑,直直的倒了下去。
“大哥”,喻開發出一種撕心裂肺的咆哮,一種生死相依的手足之情的直接呐喊,一種痛入骨髓的悲痛,一種從心,從骨裡發出的哀嚎。
也就在喻山倒下去的一刹那,喻開終於放下所有的顧慮,腳步一動,呼地一下竄了出去,順手抄起院中的一柄單刀,一招——“開門見山”,直朝烏鴉劈去。
烏鴉仿佛早已料到他有此一招,陰惻惻一笑,腳步一錯,悠地向旁邊掠開半尺。
喻開不待刀法用老,刀到半途,忽然手腕一轉,變砍為斫,橫斫烏鴉脖勁,速度更快半分,隻一瞬,已到烏鴉眼前。
烏鴉一驚,萬料不到喻開竟有如此高明的刀法,急忙向後掠去,也是他輕功高明,大驚之下,仍能讓過此招,饒是如此,他大意輕敵之下,胸口已被刀勁透入,一時之間,隻覺胸口一陣氣悶,頭昏眼花。
喻開大怒之下,早已動了拚命之心,此時眼見鬼狀元受傷,更不顧自身安危,刀刀出手,都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拚命打法。
烏鴉心中一驚,急忙收起開始之時的狂妄之態,腳步一點,仗著鬼魅至極的輕功,欺身直進,一招——“猛鬼出棺”,五指仿若鋼釘,直朝喻開胸口抓了過去。
喻開不慌不忙,手腕一轉,一招——“圈裡圈外”,單刀由內往外一圈,反削烏鴉手腕。
烏鴉急忙縮手退回。
喻開乘勝追擊,展開刀法,與之纏鬥起來。
喻開一身正氣,刀法剛勁威,大開大闔,雖是平平淡淡的招式,卻招招不離烏鴉周身要害,而鬼狀元的武功則是陰柔而詭異,變化繁複無比,再加出手時,速度快到極點,一時間,讓人眼花繚亂。
兩人以快打快,轉瞬之間,已然交手三十餘招,喻開雖然刀法剛勁威猛,奈何鬼狀元輕功太過詭秘,直讓人防不勝防,三十招之間,已然受了十餘處輕傷,可喻開卻是越戰越勇,刀法越見犀利。
烏鴉久戰不下,心中漸漸焦急起來,將輕功催至頂峰,一時間,隻見喻開身邊忽然出現數十道影子,圍著喻開團團轉。
喻開靈台清明,心中寧定,抱元守一,一招——“千變萬化”,將一柄單刀舞得風雨不透,銀光匝地,立將全身圍得水泄不通。
烏鴉心中怒極,五指忽分,一招——“猛鬼拆棺”,直向喻開刀網之中強攻進去。
喻開心中一喜,眼見鬼狀元雙手越來越近,忽然刀法一轉,急使一招——“作繭自縛”,剛才還讓人眼花繚亂的刀法,忽在一瞬間化為一刀,急切鬼狀元雙手。
烏鴉臉色一變,萬料不到剛才那些繁複的招式竟是誘敵之計,其正的殺招卻是這一刀,但此時招式已然用老,想要撤手已來之不及,隻覺雙手處皮膚顫抖,骨髓冷冽,已然清楚的感覺到那刀上傳來的剛猛刀勁。
喻開心中也是一片驚喜,但握刀的手很鎮定,下手也極為鎮定,忽然他感覺到眼前閃過一道光,一道平凡無奇的光,他以為是自己激動之下眼花而已,可忽然他覺得自己再沒有絲毫力氣,那把刀一瞬間變得十分沉重,自己再也拿捏不住,咽喉處卻有一種涼嗖嗖的感覺,清冷的風,從咽喉處直灌入肺,他忽然一瞬間明白了,剛才的那一道光,根本不是一道光,而是一把劍,一把能瞬間割破咽喉的利劍。
烏鴉大駭之下也不及變招,雙手直往前送,但那把刀卻在關鍵時,一下停了下來,雙手瞬間插入喻開的身體。
喻開寬闊的胸膛立時多了十個血洞,喻開死死的看著眼前,眼中竟是擔心與不甘,可命運終有儘頭,任憑你有任何的不甘心,可世界上畢竟就有這麼多的不平等,他想轉頭看一下背後的女兒,可任憑他如何掙紮,他也不能再動分亳,他直直的倒了下去,在那一刹那,他也明白了,其實自己的身邊一直還存在著一個敵人,還存在著一把劍,一把能瞬間取人性命,卻永遠見不到他本人的一個敵人。
影子,永遠隻存在你的背後,隻是一個虛幻的人,要他真實的出現,隻有當他敗的時候,而敗,即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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