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高仁心中悲痛莫名,為了這個天下,有人用儘心機,有人奮不顧身,有人赴湯蹈火,有人戰死沙場,想著想著,高仁忽然心中一動,似一瞬間明白了什麼,但細細一想,那靈感卻又消失不見。
蕭依依似感覺到了什麼,微微一笑,便沒了聲響。
高仁心頭一震,顫聲道:“依依,依依”可任他叫千百聲,卻再聽不到蕭依依那輕柔的回答。
高仁胸口如遭重捶,一口鮮血從口中噴了出來,渾渾噩噩的抱著蕭依依,向外走去。
趙昀老淚縱橫,但他畢竟乃是一代帝王,看破了太多生死,眼見高仁要走,急忙叫道:“且慢。”
高仁眉頭一皺,轉身逼視著趙昀,冷冷道:“你要阻我?”
被高仁眼神一逼,便連趙昀也不由渾身一顫,倒抽了一口涼氣,搖了搖頭道:“現在朕眾叛親離,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隻有你了,蒙古狼子野心,現已兵臨合州,合州一破,大宋將再無險可守,現在,能救這天下的,隻有你了。”
高仁徐徐回頭,冷笑道:“高某閒雲野鶴,再不想過問江湖事。”
趙昀沉聲道:“韃子殘暴不仁,弑殺成性,難道你想看到大宋血流成河,百姓流離失所,你想想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那些嗷嗷待哺的嬰兒,一個個死在屠刀之下,那是何等人間慘事,你身為漢人,難道你就不想為他們貢獻一點點力量。”
高仁心頭一震,吸了一口氣道:“可我區區一人,怎救得了這天下。”
趙昀見高仁言語中已有允意,朗聲道:“朕決定封你為衛國大將軍,率大宋最精銳的部隊前去合州支援。”
高仁擰眉道:“精銳部隊?”
趙昀從口中緩緩吐出四個字:“火雲軍。”
開慶,六月二十日,晴。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此卦出於《易經》上六。爻解:此爻為坤卦第六爻龍為陽,此爻為陰,故龍戰指陰陽交戰。城外為郊,郊之外為野。玄黃,分彆指天、地之色。天地為最大的陰陽,其血玄黃,是指陰陽交戰流出了血,說明此爻是凶爻。
喻人事,則為上下交戰,至於死傷流血的情形。
福威客棧,高仁恍恍惚惚的趴在桌上,旁邊散落的,全是酒壇,他已經在此醉了數天。當日他渾渾噩噩的出了皇宮,在皇宮附近找了一個山崗,就地把蕭依依埋了,然後便失魂落魄的來到此地。
當時他隻覺腦裡一片空白,隻想喝酒,一醉便醉到了現在。
此時正值早晨,但不知為何,客棧之中卻是熱鬨非凡,大多攜刀帶劍,多是武林人士。大多數人行色匆匆,好似正要去參加什麼盛會。
高仁此時萬念俱灰,也沒興趣去打聽發生了什麼事,而眾人也沒注意他這個醉漢,自顧自的喝酒。
忽叫堂前一人叫道:“小二,再給來一壇酒。”
一店小二將臟兮兮的抹布住肩頭上一搭,吆喝道:“來了。”繼而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高仁隻覺那說話聲甚為熟悉,似是在哪裡聽過,當下微微睜開醉眼朦朧的雙眼,朝堂內看去。
隻見那裡坐了兩個虯髯漢子,皆生得濃眉大眼,魁梧非凡,年紀都在四十多歲,長得甚為相像,顯是兩兄弟。
高仁細細看了看,隻見越看越為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側頭一看,正碰到兩人腰間的兵器,卻是兩柄獵戶用來打獵的鋼叉,微一沉吟,便即恍然大悟,這兩人不是彆人,正是當年的金家兩兄弟,金伯海與金仲海。
再見兩人,高仁不由又想起蘇纖纖,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今夕何夕之感,當下苦苦一笑,端起桌上的酒壇,張口猛灌。
隻見金伯海從店小二手中接過酒壇,順手將桌上的兩個酒碗斟滿,低聲道:“兄弟,依你看,此次‘神鷹門’廣灑英雄帖,所謂何事?”
金仲海卻是不管,端起酒碗飲了一碗,抿嘴笑道:“管他什麼事,陳大俠給咱們發英雄帖,那是看得起咱們,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金伯海點頭道:“話雖如此,不過我聽江湖上的朋友說,今日乃是‘鷹王’伏天雕伏大俠的忌日,此次英雄大會,一來是為了祭奠伏大俠,二來是因為高仁叛逃中原武林後,中原武林一直群龍無首,此次也為了選一個武林盟主,重統中原武林,奔赴合州,抗擊韃子,聽說連合州的於將軍與王將軍都來了。”
金仲海怒氣勃勃道:“韃子殘暴弑殺,屠我百姓,奪我大宋江山,大丈夫理當保家衛國。”
金伯海一拍桌子,將碗中酒一飲而儘,大聲道:“說得好,大丈夫頂天立地,豈能貪生怕死。”
金仲海大笑道:“這就走,可彆誤了時辰。”
金伯海答應一聲,兩人隨即起身,出門而去。
彆的話,高仁皆不放在耳裡,但驟然聽到,今日乃‘鷹王’伏天雕伏大俠的祭日一句,不由心頭一震:“自己雖再不想過問這天下之事,可伏天雕豪氣乾雲,乃自己平生敬重之人,於情於理,他的祭日,自己都應該去祭奠一番。”想到此處,當下搖搖晃晃的從桌上站起,顫巍巍的向門外走去。
神鷹門,乃是江南最大的武林門派,在江湖上頗具影響力,此次英雄大會,籌備時間甚久,其英雄帖灑得更寬更廣,此起當年伏天雕的那一場,在人數與氣勢上,實是過之而無不及.
此時已值正午,群雄已然來了三四百人之人。
‘雷鷹’——陳雲飛此時正在大廳中,眼見群雄儘致,熱鬨非凡,不由心下暗自釋然,而其背後,則是‘雀鷹’——張倚,‘鴨鷹’——周陵渡,‘猴鷹’——孫野,‘黃鷹’——鄭闊。
忽叫一弟子急匆匆從外進來,急聲道:“門主,於將軍與王將軍到了。”
陳雲飛心下一喜,此次英雄大會的主要目的,便是選出一名武林盟主,統領中原武林,合力抗擊蒙古,此時兩位將軍到來,無異走如虎添翼,使此事更加名正言順,當下急忙率眾迎了出去。
還未至門邊,隻聽一人大笑道:“陳掌門,彆來無恙啊。”聲音洪亮,透著一股久經沙場的豪氣。
陳雲飛抬眼一看,隻見門外大步跨進兩人,皆是身披重甲,濃眉大眼,不是彆人,正是合州守將於從武和王堅。
兩人鎮守合州數年,保家衛國,戰功無數,便是陳雲飛也不由肅然起敬道:“兩位將軍為國為民,操勞一生,說來實是讓我等汗顏,此番不惜舟車勞頓前來,更是讓這英雄大會蓬蓽生輝。”
於從武大笑道:“陳掌門客氣了,此次天下英雄儘至,我們兩人,也隻是來湊一人數而已。”
陳雲飛微微一笑道:“於將軍過謙了,請。”
兩人皆是軍人,當下也不客套,大步跨了進去。
兩人剛走,忽聽外麵一個淡淡的聲音道:“陳掌門,近來可好。”聲音平平淡淡,不帶半分內力,可聽在耳也,卻又讓人不敢小覷。
陳雲飛心中一動,抬頭一看,隻見外麵正緩緩步進一行人來,當先一人一身白衣如雪,點塵不染,膚如凝脂,可臉色卻白得幾欲可以看見裡麵的骨頭,不是彆人,正是好久不見的花柔水,其背後跟著的,乃是‘斷玉劍’李澤,‘傾雪刀’淩南城,‘紛飛劍’李白雪,還有其弟李落沙和藥王之女饒芳。原來當日眾人離開花家,便一直住在天湖的彌隱寺,此次接到陳雲飛的英雄帖,因此次英雄大會關係重大,方才一同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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