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已漸漸昏黑,冷風吹得樹枝搖晃不已,仿若張牙舞爪的怪獸,而被風吹得‘沙’‘沙’‘沙’作響的樹葉,更像是淒厲的鬼哭,兩兩相襯,直像是人間地獄一般,上官暄全身一顫,隻覺腳底生出絲絲寒氣,漸漸遊走全身,不由心下寒,大叫一聲:“叔叔,等等我。”大步追了上去。
冷夢刀看著蹦蹦跳跳跑過來的上官暄,不由會心一笑。
果然不出冷夢刀所料,當兩人再次來到‘迎賓客棧’的時候。
店小二正在門檻前,無精打采的打著瞌睡,而掌櫃的則在櫃前認真的算帳,算盤打得比那‘笑麵三郎’白玉杉還響,臉上卻是一付天愁地慘的模樣,似乎總嫌銀子不夠一般。
那店小二一見來了客人,從門檻邊一躍而起,滿臉笑容道:“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店啊?”
冷夢刀淡淡道:“先給我們備一桌上好的酒菜,再準備一間上房。”
店小二滿口答應道:“客官稍等,馬上就來。”
兩人步進店來,隻見中午時分打爛的桌椅板凳早已換過,門窗欲已修好,哪還有半點打鬥過的痕跡。
客棧中已然熙熙攘攘的坐了數桌人,冷夢刀見都是平常人,當下便沒注意,帶著上官暄仍是找了一張臨窗的桌子坐下。
片刻之後,店小二端著酒菜步了過來,笑盈盈道:“客官,你的酒菜,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冷夢刀淡淡的應了一聲,隨手扔過一塊碎銀。
店小二收了銀子,乾恩萬謝中,笑嘻嘻的走了。
上官暄看了一眼那店小二,恍然大悟道:“原來店小二就是這般模樣啊。”
冷夢刀微微搖了搖頭,啞然失笑。
上官暄連日來滴米未進,早已餓得饑腸轆轆,此時一見滿桌的酒菜,頓時食欲大動,從桌上址了一個燒雞腿,便開始大啃起來。
正吃得津津有味間,門外忽然緩緩走進一個老者和一個小女孩。
隻見那老者已年近高稀,頭上光禿禿的,連一根頭發也無,臉上的皺紋仿若刀削斧鑿一般,壞死的皮膚緊緊貼在臉上,顯得一張臉削瘦無比,兩邊鸛骨高聳,更襯得他的眼睛虛弱無力,他佝僂著背,身穿一套灰褐色長衫,雖是打了不少補丁,卻也洗得乾乾淨淨,一雙枯瘦得如老樹一般的手裡,拿了一把破舊的二胡,這二胡,在那時也叫做‘嵇琴’,傳聞為嵇康所創。沈括在《夢溪筆談》中又記載“馬尾胡琴隨漢東,曲聲猶自怨單於。彎弓莫射去中雁,歸雁如今不寄出。”隻之說,由琴筒、琴杆、琴皮、弦軸、琴弦、弓杆、乾斤、琴碼和弓毛等組成的。
而旁邊的小女孩,年紀約在十四五歲,小臉紅撲撲的,單薄的衣服更使她原本削瘦的身體顯得更為削瘦,可一雙眼睛,卻頗為冷漠,透著一種對世俗的厭倦與無奈。
她攙扶著那者,蹣跚著向客棧中央走去。
兩人身上似散發看一種巨大的魔力,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被吸引了過去。
上官暄一見那小女孩單薄的身中,不由心中一酸,眼眶便微微紅了。
那小女孩也似乎感覺到一般,輕輕向這般看了一眼,然後扶了那老者走了過去。
“咳”,“咳”,“咳”,那老者清了清嗓子,方才緩緩道:“正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諸位,老朽祖孫二人在此有理了”。說完,便抱拳對著周圍深深一揖。頓了頓,又續道:“聖人雲:‘誌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無奈老朽流落異鄉,實是再無其它辦法,眼看寒冬將至,這孫女身上還著了單衣,無奈隻得憑著這點微薄技藝,向諸位討一點賞錢了,還望諸位不要嫌棄,若拉得不好,還望諸位見諒,若擾了諸位的清靜,老朽先在此道歉則個。”說完,又對著周圍團團一揖。
這幾句話,說得極緩,極輕,仿佛每一個字都要耗去那老者極大的力氣一般,可每句話,卻又帶著一種極大的魔力,透著一種難以言語的辛酸與悲痛,讓人聞之不禁想暗暗流淚。
幾句話說完,那老者早已累得氣喘息息,臉色蒼白如紙,毫無半點血色。
那小女孩好生不忍,輕聲道:“爺爺,你先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