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就該留在六安,在軍營裡訓練多舒服,現在乾的這都是什麼事啊!”周二土趁著山間休息的間隙,朝著剛剛追上來,正在和他商量路線的李大福抱怨道。
“來都來了,還說那麼多乾啥,要是龍隊長在,早就踹死你了。”李大福平日裡為人是畏縮軟弱了一些,但一貫是更能吃苦受累的,也很少抱怨。
他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這段時間的天氣都不錯,今天雖然沒有日頭,但天上的雲不多,野外的光線還是很好。
“龍隊長說得沒錯,不想死咱就得小心一些,你以為他為啥叫咱們隱蔽一點,還不是怕咱們被鬼子給殺了?人家有那個本事,咱們沒有,就不要逞強,聽話就是了。不然,遲早死在鬼子手上。”
周二土聽罷,撇了撇嘴,他平時不怎麼把李大福這個腦子不夠活的兄弟放在眼裡,他們土匪最擅長偷奸耍滑了,那種又能挨又聰明的人,才讓他真的佩服。
但自從入了這個“飛虎特戰隊”,李大福因為更能吃苦,耐性更強,很多地方都勝過了他。很多本事,都是需要一點點練出來的,偷奸耍滑沒用。
“咱們這些天其實也不過是殺了八個鬼子,還有兩個是哨兵,若是鬼子真的在這裡部署了幾十個人,咱們稍微冒失一點,恐怕就沒命了。
你彆忘了,龍隊長可是‘利刃特戰隊’出來的,他說的一準沒錯,那些王八孫子一個比一個能藏,這麼輕易就被咱們發現的,說不定是誘餌。”李大福眉頭微皺,隨即又語氣認真地說道。
“那兩個逃掉的就絕對不是誘餌,要是誘餌都那麼狠,咱們一個都彆想活。”周二土說著,想起了參謀總部給他們的簡報,肚子裡的怨氣也差不多消了。
他當然知道龍立天是有真本事的,而且在特種作戰方麵比他強得多。隻不過他曾經也是土匪中的佼佼者,哪裡那麼輕易服氣彆人?
且說,自從獨立師和大彆山縱隊的偵察兵發覺這些來自關外的凶悍日軍進入銅陵縣,並引起了參謀總部的特彆注意之後,“飛虎特戰隊”就迅速組建了起來。
而後,國軍派往北麵偵察的哨兵屢屢被襲殺,甚至就是加派了兵馬協同掩護也無濟於事。
林一凡隨即就意識到日軍也開始了反偵察行動,然後便下令龍立天派出“飛虎特戰隊”。到如今,他們已經在這荒山野嶺裡麵行動了數日。
“這些家夥的底細咱們也還不清楚,林總長說可能是鬼子從東北調來的什麼關東軍,反正還是小心為妙,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李大福說著,掃了周圍正在警戒和休息的手下,又道:
“一會走山地邊緣偏一點的那條路,免得被這些小鬼子發現了,那裡也沒法伏擊,安穩一些。”
“行,難走就難走一些。”周二土聽了,隨即點頭道,他原本是打算走那條好走的路的。看著李大福,周二土忽然想起了什麼,笑了笑道:
“你小子什麼時候變那麼聰明了,最近可一點不像以前那麼呆了!”
“嘿嘿。”李大福聽了,得意一笑,隨即就開口道:“俺娘說......”
周二土一聽,知道李大福又想和他炫耀自己老娘的智慧,當即躺倒在了草地上,假裝休息,他從小就是個孤兒,嘴裡還一邊低聲笑罵道:
“狗日的,欺負老子沒娘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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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立天手中的望遠鏡隨著腦袋緩緩移動,他選擇的這個伏擊位置並不算得非常好,但正因為如此,十分安全,至少對麵如果真的埋伏著精明的敵人,絕對不會注意到這個有視線死角的地方。
不過,人數上的優勢使得他可以通過其他方式,彌補這一缺陷,以免因為頻繁的移動,被鬼子發現蹤跡。
龍立天還是覺得這附近鬱鬱蔥蔥,草木茂盛的山嶺河穀中隱藏著敵人,他不相信那些鬼子兵那麼容易對付,林一凡因為擔心他莽撞,還特意提醒了他。
其實,跟在林一凡身邊那麼久,龍立天早已沉澱了原本急躁的心性。
現在,他從來不把自己當作黃雀,而是當作螳螂,甚至是蟬,加上對行動所在地區的了解,他總能躲開敵人那些所謂精妙的後手。
一次次從死境中存活下來之後,龍立天對於危險,已經形成了某種直覺,他也說不清楚的直覺。
不過,要單純說是直覺,那也不對,龍立天清楚地記得,自己看到過兩次飛鳥衝出灌木叢,然後盤旋半空。
那個時間不對,不是那種鳥覓食的時間,而那種鳥一般都在特定的山坡土壁中的泥洞中築巢,那樣的地方正是觀察的首選之地。
龍立天依舊在靜靜地觀察著,他大概確定了幾個地方,都有可能是敵人藏身的地方,但幾日來的觀察都沒發現任何破綻,這讓他更加堅信這些鬼子不好對付。
真正強悍的獵人,是可以和山林融為一體的,他的親爹,村裡頭誰都要豎起大拇指誇一聲的獵戶,就在山中埋伏過整整四天三夜。
而龍立天的判斷並沒有錯,距離他所在山頭四裡左右,也是他正在觀察的幾個地方之一,茂密的灌木叢旁,九個日本關東軍士兵正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同樣在小心地觀察著對麵。
他們剛剛通過部署在另外一個地方的暗哨確定了有一股國軍撤離,人數剛剛好就是這幾日襲擊他們的那支國軍隊伍。
這些關東軍精銳都是在山林裡麵九死一生才活到現在的,他們每一個都曾經在東北的大雪裡麵和抗聯打得你死我活,最長的在雪地裡待過三天三夜。
而在這個過程中,許多時候都會有人因為抵擋不住嚴寒,再也醒不過來。這便是殘酷的戰爭,不單單是敵人會殺死人,惡劣的自然環境,也同樣如此。
通過前幾日的試探,甚至傷了一個追蹤的國軍士兵之後,他們已經對藏在暗處的敵人有了基本的認識,對方的強悍也超出了他們的預估,這些都促使了領頭的那個日軍少佐一直都沒有下令轉移。
南方的山林裡麵雖然蟲蟻蛇蠍會凶一些,但比起大雪中根本無處可藏的東北雪山,也並沒有凶險多少。
“繞到北麵去堵截他們,應當是都走了,他們雖然比那些哨騎要強悍,但不可能在山林裡麵藏那麼久。”領頭的日軍少佐終於發話,那隊人離開之後,他又在這裡觀察了快半日,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而得到命令之後,躲藏在這個少佐身側的幾個日軍士兵並沒有任何疑問,他們對這個特戰技能遠超他們的長官深信不疑。
其中一人發出了幾聲鳥叫之後,其他隱藏起來的日軍士兵也紛紛呼應,然後陸陸續續,小心翼翼地往後撤去,每個人身上依舊掛滿了掩護的枝葉。
他們依舊沒有掉以輕心,甚至連鳥的叫聲,都是模仿的當地鳥類,以免被他們的獵物識破。對麵那支國軍的強悍和他們使用的奇怪武器給他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對付強悍的獵物,最忌諱的就是低估對方。
“這鳥叫聲不對!”龍立天聽到耳中傳來的微弱聲音,心中忽然一驚,然後馬上就意識到什麼。“小鬼子要上鉤了!”
“不對?哪不對,隊長?”龍立天身邊的一個隊員一時愣住了,他根本聽不出有什麼差彆。
“這鳥叫聲太高太尖,一般都不是在山林大地的,咱們大彆山的鳥,叫聲不是這樣的,這一準是小鬼子那幾個小島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