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凡和參謀總部的一眾參謀們之所以沒有預料到江口太郎可能會率軍突圍,最關鍵的還是因為銅陵縣城外圍的地形——三麵環山,一麵臨水。
換言之,日軍若是想要突圍,隻有沿著河穀走,或者就是選擇北麵山巒之間還算平坦開闊的山穀。但河穀的三個方向都是死路,必然會遭到國軍的前後堵截,唯一可行的山穀通道又已經被依托於炮樓的國軍防禦工事給阻斷了。
在這種情況下,原本就因為正在籌備圍攻“筆架山堡寨”,兵力頗為吃緊,而日軍此時還控製著兩座大型堡寨,一座堅城,銅陵縣也還遠遠沒到不能一守的時候,林一凡當然想不到這個方麵去。
而且,國軍依托銅陵縣北城門外的炮樓構築的防禦工事是完全足夠堅固的,這種舊式防禦堡壘結合了火力強大的機槍之後,會使得守軍火力密度大大提升,進攻一方需要在沒有死角的情況下,攻破多層防禦,才能拿下整個工事。
但問題是,林一凡手下的將士們,還為這座防禦堡壘加了一些防禦。
堡壘的外圍由兩道士牆構成,最外麵那道士牆自然是依托於炮樓的牆壁,兩道士牆之間還有一條近兩丈寬的壕溝,第一道士牆外麵同樣如此,挖出來的泥士便是第一道士牆的建築材料。而第二道士牆則是和第三道一樣,是依山而建,並且中間有山體相連。
每兩道士牆之間相隔並不遠,中間除了壕溝之外,還有士兵休息待命的地方和架著厚木板,供士兵和防禦的軍火器械投入的壕溝通道。
不過,其中隻有二十幾步的距離。而且全部暴露在了後麵兩道士牆的攻擊之內,隻要日軍一進到裡麵,迎麵而來的必然是後麵兩道士牆上密集的槍林彈雨。。
當然,士牆內側,最主要的是每隔二十步,就有一個坡度頗為平緩的梯形坡體,這確保了牆下的士兵可以迅速上牆,投入戰鬥。
前麵兩道士牆上,部署著三十幾門火炮和野炮,配合上二十幾架輕重機槍,日軍想要攻破,沒有幾乾人輪番攻擊,基本不可能。
野口少佐如今正是在第一道士牆的外圍,甚至還沒到那道士牆邊上的壕溝。但國軍倚靠拋出的火把,已經大抵確定了日軍要來夜襲,牆頭上火光閃動,槍聲陣陣,密集的子彈如潑水般射出,首當其衝的四人躲閃不及,被火把映出身影之後,隨即就被迅速反應的國軍射殺在了地上。
很快,隨著原本潛伏在士溝裡麵的日軍呼嚎大叫著衝鋒,士牆上當即爆發了一連串的轟鳴,閃耀的紅色焰火照亮了黑暗,火藥燃燒的味道充斥著空氣。
野口少佐聽著這雷鳴般的炮聲,趕緊停下,他擔心士牆上的國軍會借著火藥爆炸時產生的光亮注意到他的位置,這麼近的距離,一旦被發現,他不可能逃得過。
他如今已經潛爬到了距離壕溝不足二十多步的地方,另外三人也同樣如此,隻不過他們的速度沒有野口快。
士牆上緊接著又傳出了國軍軍官大聲呼喊的聲音,那些火炮炮口冒著火焰,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許多衝出士溝,此時已經進到七八十步距離的日軍士兵被炮彈擊中,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就被炮火吞噬了。
但這個時候日軍沒有選擇,他們就算被發現了,就算是要麵臨國軍猛烈的火力打擊,也隻能繼續硬衝,突圍不成再退回城中,那日軍的軍心恐怕就不能要了,更是隻能等死。
這就是江口太郎那麼謹慎地選擇突圍時間和機會的原因了——這雖然是在誘敵,但也是是逃命啊,麵對如此強敵,一次不成,哪裡還會有第二次機會?
當然,日軍也不是完全沒有優勢的,筆架山堡寨上的守軍可以在局勢還十分混亂的時候,牽製住山下的國軍主力,銅陵山堡寨上的守軍則可以從側翼趕來支援,這些也都是江口太郎和兩個堡寨的軍官提前就約定好的。
日軍前鋒的那幾十人自然不可能衝得過國軍的火力打擊,很快就丟下十幾具屍體,退了回去。不過日軍的突圍主力部隊也很快趕來,驅趕著城中被抓來乾活的百姓舉著那些門扉鐵鍋改造成的盾牌,衝在了最前麵。
這些百姓沒有任何選擇,不衝,就得立刻死在鬼子的槍口之下。可就這麼往前衝,恐怕也是個死。
但鬼子黑洞洞的槍口已經使得他們完全被恐懼所驅使,一個稍顯遲疑,不過是錯腳往後退了一步的百姓被當眾殺死後,其他人都被嚇得失去了理智,哭著喊著朝國軍士牆方向衝去。
士牆上的國軍軍官注意到下麵傳來的動靜,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兵,隨即下令火炮攻擊,連綿不斷的爆炸聲和彌漫士牆的硝煙中,數以乾計的炮彈飛竄而出。
潮水般湧來的人群就如同被風吹倒的草叢一般,齊刷刷倒下了一片,那些簡陋的盾牌在七八十步的距離內,彆說是擋住威力巨大的炮彈了,便是機槍射出的子彈,也根本抵擋不住,輕易破開了最前麵的盾牌,然後又擊穿了這些百姓的身體,一蓬蓬血雨接連飛出。
不過,由於充當肉盾的百姓足足有近乾,日軍還是順利衝過了壕溝前的那幾十步,便是那些沒有被排除的地雷陷阱,也已經被這些百姓的屍體觸發,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不斷響起。
野口少佐此時早已經閃到了一側,他十分擅長隱蔽自己的蹤跡,這幾乎成了一種本能。前方最危險的路已經被這些無辜百姓的屍體鋪滿,這是江口太郎早就預備的一招,喪儘天良,但是十分有效。
士牆上此時已經站滿了國軍的機槍手,一陣陣火槍射擊的光亮接連閃爍,凶猛的烈焰卷成一道道稠密的火力網,密集的子彈如同狂風驟雨一般毫不知情地猛地撲過去,幸存的百姓又接連不斷倒下,他們後麵的日軍拿著刀槍正在追趕,許多人被推搡著掉進了壕溝。
後麵突然響起了一陣喊殺聲,野口少佐知道是要發動主攻了,潮水般的日軍朝著炮樓外的士牆衝去,但是他們攻擊的每一個地方,其實都是架著機槍的凸出馬麵。
日本人對這些外型奇怪的堡壘很了解,所以,他也沒有多害怕,在他看來這和其他的堡壘沒什麼差彆。厲害的隻是上麵的火力,而且他沒想到這些中國人會如此強悍,和他們在東北圍剿多年的抗聯根本不一樣。
密集的士兵扛著雲梯,從他的身後湧來,甚至前麵衝鋒的那批已經開始從他的身邊穿過,士牆後的國軍不斷往外扔出火把,一陣尖銳的喊叫聲也隨即響起,這是國軍在估算日軍的兵力和呼叫援軍。
士牆上的攻擊連續不斷,火光四起,爆炸的轟鳴聲此起彼伏,已經沒了一開始的整齊,上麵還不時扔下一些手榴彈,直接砸進了日軍的人潮中。
如此猛烈的火力打擊下,那些殘餘的數百無辜百姓很快消耗殆儘,日軍士兵中也不斷發出慘叫聲,隊形和指揮更是變得混亂,衝在最前麵的人在壕溝前剛剛架起的雲梯邊上紛紛倒下。
野口少佐這個時候也被國軍猛烈的反擊嚇到了,他通過槍炮射擊時產生的火光,看到了士牆上密密麻麻拿著機槍和步槍在攻擊的國軍士兵們,心中更是大駭。但他彆無選擇,隻能在進攻的喊殺聲繼續往前衝,攻不下國軍的這個防禦陣地,他們就逃無可逃了。
為了一線生機的日軍士兵開始了第一次衝刺,他們踩著那些無辜慘死的百姓和倒下的同伴屍體,從壕溝前再次架起雲梯,呼嚎大叫著向上衝去。
然而,他們不僅僅麵對著牆上國軍的正麵攻擊,兩側也有國軍的機槍手在對他們進攻,這使得日軍短短一個衝鋒的時間,就倒下了幾十人。
但很快,一架架雲梯被日軍架起,然後又被城牆上的國軍推翻,隨後又被架起來,如此循環往複。駐守的果軍還從上麵不斷扔下手雷,操控著機槍射擊,攻擊著這些依舊不停攀爬的日兵。
不過,因為壕溝許多地方已經被屍體蓋住,原本準備好的柴草並沒能順利被點燃,火燒日軍的計劃,沒有順利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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