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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6·[SHINE IN THE DARK·夜去明來](1 / 2)

前言:

[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孔子]

......

......

[part1——男人活著靠健忘]

牧園的戰事告一段落。

雪明拖著沉重的身子,踩在柔軟溫熱的血肉泥潭中,跟著文不才扛起昏迷不醒的傑森。

他感覺非常疲勞,幾乎要站著睡著。

連續半個小時的高強度作戰掏空了雪明的精神力。

一次次屏息射擊,像是馴服野獸一樣,要馴服手中的血狼之眼,隻要射失幾次,會前功儘棄功虧一簣。

文不才喊出“區域完全靜默,靈感沒有異常”的口號時。

雪明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難以言喻的疲勞感從四肢百骸湧來。

大腦在瘋狂的催促著他,快點睡下,快去甜美的夢鄉休息一會。

從哨卡外圍到博克關的長短跑,從博克關到牧園的鐵棧道,再從鐵棧持槍行軍奔襲到溫床,他幾乎沒有歇過一口氣。

這一路上精神高度集中,一路上的高壓環境,這一切讓雪明搖搖欲墜,幾乎要昏厥過去。

流星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雪明看見這個大高個再也不像剛出發時那樣神氣活現龍精虎猛。

阿星兩隻手耷拉在褲縫旁,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見了,打著赤膊,褲子也要裂開。兩條手臂青一塊紫一塊的,經過萬靈藥的治療,兩隻掌骨的傷勢已經愈合,但是神經疲勞一時半會很難恢複過來。

這個小夥子拄著手杖,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前走,踏出石門的那一刻,被甬道明亮刺眼的燈光照得睜不開眼睛。

沒頭腦和不高興的精神力在肉眼可見的下降,而且精神降得越快,那種隱隱不安的靈感壓力就會越來越明顯。

文不才不再嬉笑,不再逗趣,從攜行包袱裡掏出一袋子廣陵散小籠包,“這裡還有一袋,十六顆,是我最後的存貨了。這玩意的保質期很短,趁新鮮吃掉它,就能恢複一點精神。”

江雪明話不多說,一點都不客氣,拿來小籠包往嘴裡塞。

辛辣刺激的湯汁在唇齒喉舌蔓延,細密的碎肉帶著湯點的鮮香,一下子就溜到胃袋裡。

——它像是一顆性感誘人的炸彈,瞬間點燃了雪明的精神元質。

他足足吃了六顆,才感覺腦袋裡的神經鈍痛有所緩解,猶豫不決,又往嘴裡塞了兩顆,肚子也跟著暖和起來。

手腳不再戰栗,思維逐漸清晰,鋼之心的光源也漸漸穩定下來,好似呼吸燈一晦一明。

“力量回來了,雖然不多,但夠用。”江雪明沉著冷靜的說:“我可以繼續作戰。”

步流星吃掉了剩下的八顆小籠包,一下子仰天怒吼:“滿血複活!”

傑森讓這一驚一乍的吼叫聲驚醒,從迷蒙混沌的狀態中醒覺。

“感覺怎麼樣?”文不才拍了拍傑森的肩。

傑森連忙去看肚腹的傷口,在萬靈藥的治療下已經恢複如初,連疤痕都看不見了。

他依稀記得意識消散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人體,真是奇妙的東西...”

那種俏皮話在他聽來非常驚悚。

但是有一說一,將肉身攔腰打斷不是什麼致命傷——古代刑罰中的腰斬,能讓人活很久很久,在極端的痛苦,漫長的折磨中死去。

如果有萬靈藥的庇護,腸道要重新歸位也不是什麼難事,大多開腹手術的縫合程序中,醫生會把腸子一點點塞回肚腹,隻需稍稍整理,不至於纏繞打結,它們就會自動複原——這就是文不才口中說的“奇妙人體”。

“我能繼續作戰。”傑森伸出手:“把青金石還給我。”

“我交給你的小侍者了,讓她來評估你的精神狀態,我不想摻和你倆的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對自己的安全負責。”文不才指向身側——

——小侍者臉上全是血,沒來得及擦。p的彈匣,整個人都變得紅彤彤的。

“雇主...”

傑森戴上青金石,就立刻從敏銳的嗅覺和靈感壓力中尋到真相——他幾乎能看見小侍者舉槍射擊殺敵的一幕。

“你救了我一命?”

小侍者尷尬的笑著,血紅的臉蛋露出兩排白牙:“也不算吧...是我撿了個漏,那個怪胎跑出門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他非常非常虛弱,是死門大開的狀態——用子彈能殺死,我做了這個判斷,就立刻舉槍打他。”

傑森點著頭,幾乎要流淚:“謝謝...謝謝你啊...”

小侍者一時半會有點蒙圈:“不是的,雇主呀,主要還是vip文先生的功勞,要不是這個怪胎的魂威被文先生轟散了,打得稀碎——不然,指不定我可能會栽在這兒呢!”

傑森猛然抱住小侍者,捂著小侍者的後腦勺。

“謝謝你啊...謝謝你...”

文不才聳肩無謂,表情就像是看見八點檔苦情戲的暴躁青年,回頭朝著獸欄的方向去。

江雪明和步流星立刻跟了上去。

流星的靈感比較弱,他摸不著頭腦,完全搞不清狀況。

“啥情況呀?明哥?”

江雪明稍稍思考了一下,立刻說:“那個小妹,剛才命懸一線,差一點就死去。”

流星驚訝:“真的嗎?我看她不是挺好的嗎?”

江雪明搖搖頭:“我們早來一步,或者晚來一步,在任何錯誤的時間進入溫床,身後的侍者小妹都會正麵撞上那個擁有魂威的怪胎。”

“還好!還好那個怪影子是朝著我來的!”流星鬆了一口氣:“這麼說,她是撿回來一條命了?”

“可能和青金石的特質有關。”江雪明聯想到神秘莫測的輝石,“青金石也有幸運的特性,傑森·梅根擁有那麼多青金石,應該是個很幸運的人,命運女神在暗中眷顧著他。”

流星又聽見身後傑森在嚎啕大哭。

小侍者怎麼勸都勸不住。

“謝謝你啊...謝謝你能活下來...謝謝你——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謝謝你能陪我到這裡,我真的不是一個好雇主...”

“先生!你彆哭啦,你再哭我要和你比賽啦!比誰哭得更大聲!”

“你饒了我吧,我忍不住,我忍不住...我本想在這段旅途中,或許會走到生命的終點——為你們畫畫,為你們丈量那頭巨大龍類的身軀尺寸,要看明真相,至少這樣,我就不再是[無用之人]。”

“先生...你怎麼能這麼想?!生命是可以隨便放棄的東西嗎?”

“我有好幾次,都昏死在這種恐怖的靈感壓力之中,那兩個東方人,讓我洞悉內心的真情實意,我這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當獵手的料——卻要你陪我演這出滑稽戲,那麼久!那麼遠!從紅磡到雷克雅未克,整整半年,整整三千多公裡!”

“先生,我與你在一起時感覺很開心。boss也沒有責怪我,我想它早就明白了你和我的心。我能殺死這個怪形,也是你一次次指教我,要仔細觀察獵物,能認出他們的死門,與其說是我救你,不如說是你救了我呀。”

“所以我哭得停不下來,看見你平安無事的時候,我淚流不止...在這座魔窟夜去明來的瞬間,我根本就控製不住心中的情感——隻想抱著你。溫蒂·米爾斯...我的...”p的槍口頂住傑森·梅根的下巴,要這邋遢的漢子抬起頭——

——小侍者眼神冰冷,儘管眼裡還有淚水,但是咬牙切齒殺意已決:“我的好先生,你是認真的麼?這時候你能叫錯名字?哪怕你用魚人語隨便叫喚個名字,我說不定也會應一句呀。”

在獸欄甬道的遠方,文不才舒心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種笑聲非常刺耳,非常缺德。

......

......

[part2——可以留到下輩子]

十五分鐘之後。

傑森鼻青臉腫,一本正經的指向博克大賓館。

“以我豐富的尋路逃命經驗來看...我們應該要去博克大賓館找個類似升降機一樣的通道——大牧園裡沒有其他道路了。”

流星:“哈哈哈哈哈哈!”

傑森沒有在意,隻是接著說:“博克大賓館是招待客人的地方,我們之前從大肥婆掌櫃手中領到通關證件,按照這個零號站台山寨深淵鐵道組織構架的標準流程,要我們到牧園來,進行三元質的測試——然後是授血儀式。”

流星:“哈哈哈哈哈哈!”

傑森依然沒有在意,接著說:“我腦子很靈活的,文不才先生,你覺得我的推理怎麼樣?”

文不才:“哈哈哈哈哈哈哈!”

傑森:“可不可以不笑了?”

江雪明捂嘴:“我沒有笑。”

傑森攀上扭曲的鐵板橋梁,突然回頭怒喝:“你明明有!你一直在偷偷微笑!你都沒有停過!半笑不笑的!怪嚇人的你知道嗎?!”

江雪明:“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是叫你放開了笑啊!”傑森抓耳撓腮在前麵引路,“為什麼我要一時熱血上頭,跟著你們來這個鬼地方呢?我到底是發了什麼瘟?”

看傑森那張臉,左眼已經看不見了,讓腫脹的眼瞼擠弄成一團肉瘤,牙齒也飛出去好幾顆,說話都漏風。

——都是小侍者打的。

小侍者一言不發,跟在雇主身後,一個勁的催促著雇主趕緊往前走。

傑森一邊走一邊問:“能用萬靈藥把我的臉治好嗎?”

小侍者立刻說:“不行!你要學會健忘!下次你要抱著我,喊著小溫蒂的名字?你要我怎麼辦?真用我手裡的槍給你開動一下小腦筋?”

傑森又說:“我一隻眼睛腫了,看不見半邊東西,要是遇上敵人,是測不準距離的...你知道嗎?在拳擊比賽裡,如果一隻眼睛受傷,就無法去捕捉對手的拳頭了。”

流星用手肘一個勁的去杵明哥:“哈哈哈哈哈哈哈!他還想打拳呢?明哥?”

江雪明沒什麼表示——

——他隻是在思考,文不才到底有多強。

這一路長途跋涉連續作戰,也沒見文不才吃幾口廣陵散小籠包來補充精神力,甚至一口水都沒有喝。

這就是十六年前,靠著一己之力車翻巨龍的人嗎?

如果說魂威酒狂是文不才的進攻能力。

這種驚人的意誌力、精神力,還有持續作戰的糧食儲備,就是屠龍勇者敢去挑戰巨龍的底氣。

可是現在,我們幾個小夥伴把他的儲備糧吃了大半。

彈藥也所剩無幾——

——阿星身上的備彈已經用光,還從文先生手裡毛走了一百多顆九毫米帕彈。

戰鬥大師的子彈還有四十一顆,是最後兩個彈匣。

血狼之眼的7.62毫米步槍彈還有一百六十六發,能不能打完一場遭遇戰都是個問題。如果遇上掩體較多的巷戰和室內戰鬥,恐怕要立刻揮霍一空。

雖然子彈沒了,身上的負重也變少了,這是唯一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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