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胃前菜已經消化完畢——
——在享用主食時,兩位古老的現世亡靈都沒有說話。
傑克閉上了嘴,他變得冰冷,好比撕下遊樂園小醜的麵具,要用把j[o]ke的完整o形字母砍做支離破碎的j[a]ck。
瑪麗·斯圖亞特的掂量著拍肩,長裙與皮草在狂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
她的眼神淩厲,透出精光。瞳孔在無序的亂動,從傑克的膝肩肘頸迅速閃過,測定臂展與身高,觀察武器的攻擊範圍。
兩人幾乎同時動了——
——傑克提刀追逐,瑪麗翻下車窗,躲去狹長的車廂環境中。要利用重刺劍的距離來製敵。
她剛剛衝進走廊,聽耳旁破風之聲,身體隨著魂威的效果發生變化,髖胯下肢在瞬間位移,為大刀讓出空隙來。
銀閃閃的鋸刃破開花梨木的車座扶手,緊接著改換路線猛攻向瑪麗。
她沒有躲避,隻撩腿迎擊。
從腳後跟長出來三寸厚的蝠爪趾,隻是一瞬間,傑克的喉嚨都被這狠厲的變形撩腿切開。
可是沒有血流出來,隻有類似鐵砂泥流的物質在他的脖頸處緩緩蠕動著。
隻在瞬間,瑪麗半個軀乾都要被鋸肉刀切開。
金燦燦的高溫聖焰順著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刀鋒,狠狠將她的側肋到魚人線的肌理分開。
沒有血流出來,也沒有呼痛。
瑪麗·斯圖亞特能感覺到,這對手是殺不死的。
如果隻是普通的刀劍槍彈,是殺不死這種亡靈的。
傑克·馬丁很像是受到不死盧恩影響的[亡命徒],可是比起亡命徒,這家夥的物質形態偏向靈體,是混亂無序的能量與塵土,就像是與魂威合二為一,肉身形態即為亡靈。
時而變成煙塵,時而聚沙成塔。
如果沒有給武器附上魔法神術,沒有強磁強電的能流衝擊,沒有透體而出的人形魂威去打擊傑克的那副身體,是非常難纏的對手。
隻在零點一七秒內——
——瑪麗已經想完了這些事。
她與雪明一樣,是理智而冷酷的人,求生意誌極強。
但是零點一七秒已經能做很多事了,傑克·馬丁的魂威開始產生作用。
在狹窄的車廂中,廂體不過三米來長,足夠讓靈體鐘擺的絲線布下一張天羅地網。
瑪麗的開放性傷口還在冒煙時,她沒有回頭,直朝車廂的電氣中心去,身體在瞬間被鋒利的鋼絲切成了十七塊,卻像血豆腐一樣迅速愈合,無視了這種對常人來說致死率百分之百的傷。
她的身體抖擻著,在絲線的切割下變成無數個不規則的多邊形,傷處迸射的組織液與血剛剛噴濺出來,就被高速移動的肢體皮膚吸了回去。
隻有被銀鋸切開的軀乾部分,碳化的皮膚像是扭曲的蠕蟲猙獰可怖,在身體的劇烈變化中,焦黑的血痂也化為齏粉,變得完好如初。
傑克消散形體,變為黑霧猛然撲向瑪麗——
——他再次擋在大道中央。
瑪麗沒有停下,舉劍於厚實的鐵皮上狠狠劃出火花。
重刺劍在鋼皮的摩擦炙烤下迅速變為三百二十攝氏度的老鐵鋼針。
緊接著就是狂風暴雨般的進攻——
——端正如雕塑的持劍姿態幾乎讓傑克失去了瞳距焦點。
是將劍刃藏在敵人眼前的狠厲手法,幾乎與傑克的出瞳角度呈一條直線。
瑪麗是個身經百戰的老劍客,她知道從哪個角度將沉重的刺劍送進敵人的腦袋最合適,效率最高。
兩人在極近的距離中對攻,卻從未聽見一聲鋸刀與刺劍的碰撞聲。
他們不在乎身體的創傷,隻求在十二次進攻中擊潰對手的戰鬥意誌。
劍花與刀光在鐵皮車廂中炸開燦爛的火星子。
刺劍從進攻伊始,到脫離攻擊範圍重新調整身體重心的一個回合裡,已經完成了火焰附魔,它從三百二十度的烙鐵,散發出暗紅色的光芒。
再看瑪麗身上斑駁雜亂的刀傷,她缺了三指,是傑克想要繳械的砍擊所致。
她的肩肘少了三塊肉,黏在車窗玻璃上,劇烈燃燒時還在抖動。
她的脊骨差點被一刀兩斷,傷痕停留在右肺深處,已經快要傷到運動中樞。
她騰挪步子,往後偏轉出持劍恐嚇,從高打低的刺殺架勢。她需要一點點時間來調整新陳代謝和心率,隻需要兩秒。
傑克的身體所受傷害表達出來的畫麵更加獵奇——
他的塵霧肉身上鑲嵌著無數寶鑽,讓近千度高溫的重刺劍戳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碳化矽真空區。
他佝僂著身體,像是受了重創的離群孤狼,表情依然沒有改變,哪怕腦袋上,右眼處留著一顆飽滿板栗大小的坑口,裡邊都是銀光閃閃的玻璃體碎沙,眼球已經被重刺劍的附魔攻擊戳成寶石。
從正式交戰開始,兩人沒有再貧嘴一句,隻過了三十一秒。
到三十三秒時——
——瑪麗表達出更為詭異的肢體控製能力。
她的半個軀乾炸開,是突然爆炸——不帶任何預兆的開裂。
從中飛出一頭頭更加纖瘦,更加幼小的蝙蝠。
它們蒙著瑪麗·斯圖亞特的皮肉,能從這些子體中觀察到瑪麗肉身的皮膚結締紋理。
其中有又有六隻蝙蝠由瑪麗的頭顱組成,正中央的小蝙蝠翅膀上還帶著瑪麗的兩隻眼睛,其他五隻的形體能看見血肉模糊的腦組織。
這些小蝙蝠一部分往窗外鑽,似乎是要逃走。
一部分朝著傑克來,似乎是要攔住這陰魂不散的追兵。
隻有瑪麗的頭顱部分懸浮在觀察位,與另外八頭子體舉劍迎敵。
這便是瑪麗·斯圖亞特魂威的神奇能力,幾乎將血族改造自身肉體的力量發揮得淋漓儘致。
傑克·馬丁再次動身,他的膝蓋應聲而裂,膝蓋骨和半月板上的恐怖傷口讓他的小腿與大腿分離,在半途已經變成了脫線布偶,隻想把這頭恐怖的怪蝠留在此地。
亡靈的鬥法即將迎來句點——
——從瑪麗·斯圖亞特的神經指揮中心發出喝令。
約有六十六隻帶著柔韌皮膚的血蝠在瞬間吼出超聲震波。
——那一刻,車廂的玻璃齊齊裂開,哪怕是韌性極強的樹脂玻璃也無法在這種恐怖靈壓下保持完整。
傑克的身體受了灼熱重劍的刺擊,原本鬆散的砂石變得緊密晶化,在聲波的轟擊下,鴉羽大衣中的傷口齊齊迸出細密的流沙,如同血液一樣。
開膛手在那一刻被五馬分屍,瞳孔放大。
他依然保持著右臂高高舉起,向前撲殺的姿態。
但是身體各部已經變成了僵硬的碎塊,被三三兩兩的蝙蝠寶寶們纏住抓住。
“啪嗒——”一聲。
鍍銀鋸肉刀跟著手臂一起,摔在酒水架上,跌的粉身碎骨。
懸在半空的重刺應聲落下。
瑪麗的眾多血蝠裡,隻有眼與腦,依然在觀察著傑克的頭顱。
刺劍像是打樁機一樣,每一次刺出,每一次抽離。都像在鑄造工具,捶打釘子。
她刺得並不快,卻非常穩——
——如一根精確的縫紉針,要將傑克·馬丁頭顱的前葉與小腦打穿,把腦乾和丘腦都擊碎。
她不敢確定這麼做就能殺死傑克,但是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她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在鋸肉刀的連番猛攻下派出左手,讓靈巧的蝠形子體去尋找書架裡的備用手槍。
勝負已分了?
是嗎?
真的嗎?
瑪麗如此想著,卻一點都不敢大意。
從江雪明身上,從鋼之心裡,她學到了很多東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鞭屍,防止複活。
從碎裂的酒架中淌出白葡萄酒,瑪麗記得,這是用來混合人血的基酒,是烈酒——
——據她所知,火焰能殺死地球上的任何生物。
——火本身就是神術,火本身就是魔法。
她單單用滾燙的鋼針重刺就點燃這把火,看著傑克的頭顱迅速在炙烤下變成一塊水晶,似乎要變成一顆新的輝石了。
她隻是猶豫了一瞬間——
——真的,隻有那麼一瞬間。
那顆輝石實在太過迷人。
眾所周知,瑪麗主母是一位愛美到極致,愛美到癲狂的女人。
與傑克·馬丁的戰鬥中,讓她露出非人的醜陋姿態,已經將她逼上絕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此時此刻,由三點五公升烈酒炙烤傑克·馬丁的身體,從中誕生的棱彩輝石迷了她的眼。
以至於她連窗外的風景,都沒來及去看。
一顆子彈狠狠將她的顱腦擊碎。
那是來自黃金鄉的礦穴深處,從通風管道中,於六百米之外的狙擊槍射出的灼熱子彈。
俄羅斯幻影h型民用狙擊狩獵步槍。
它屬於傑森·梅根的小侍者喀秋莎。
這個小姑娘位於通風道的地台前方,保持蹲姿射擊的架勢,時刻警戒著四處,隻要有風吹草動她就立馬跑路。
但是在逃跑之前——
——她要送去十顆子彈。
第一顆子彈擊碎了瑪麗·斯圖亞特的右腦中部語言區塊。oa的精度,做完彈道校正,打穿了瑪麗·斯圖亞特的兩顆眼珠子。
第三顆滾燙的包銀鋼皮硬尖彈轟在瑪麗的持劍手,將那頭血蝠轟成了煤渣,重劍的護手也跟著變成扭曲的鐵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