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修文暫時陷入了無法自控的癲狂狀態。這種情況在遠征途中很常見,在槍匠看來,有很多同伴都邁不過這一關。以前我們也見過這類心智破碎人格解體的症狀——如今在加拉哈德授課的北辰老師就是其中之一,他的一部分靈魂永遠留在了炮火喧天的戰場。
察覺到同伴的異樣,雪明馬上來到學生身邊,顧不得會審廳堂的奇怪人群。
他伸出手去,摘掉防割手套,捏緊右拳調度鋼之心的力量。催生出芬芳幻夢的靈能,要使出全力把武修文送進夢裡。
另一邊,小七感受到鋼之心的連鎖靈能反應,她神情複雜的看著丈夫——
——雖然不知道這小子什麼來路,也不知道這個武修文的背景過往,小七過高的癲狂指數卻能感覺到,這個年輕人已經受到太多太多的精神損傷。
無論是腦力損耗還是情感刺激,武修文已經太累太累,在化蛹階段得不到健康的睡眠,這種靈能者極有可能夭折半途就此猝死。
“他有救麼?你好像很關心他。”
江雪明緊緊按住修文的腦袋,這小子立刻癱軟下來,他抱起武修文,抬到劍雄身邊去,回頭應了一句。
“他走了太遠太遠,需要休息一下。”
太陽把長街的遍地血跡都曬乾,鮮紅色的草葉樹叢也漸漸變成暗紅色。
小七油腔滑調沒個正經:“你又找了兩個年輕力壯的男孩子搭伴?有空和我說說這個故事?小甜心?”
“如果我找的是女孩子呢?”雪明反問:“你要怎麼做?”
“哈哈哈!你也會說這些陰陽怪氣的東西咯!~”白子衿摘了麵盔,露出脖頸處的挫傷淤青,還有和敵人死鬥時濺到耳垂的血。
這是趙劍雄第一次見到師娘,他依然是一副恍惚失神的模樣,焦急的守在關香香身邊,沒有更多的注意力分給無名氏的英雄——他心裡很亂,大多都在想大哥的事,在想武修文的事。
陽光越來越猛烈,槍匠感覺到身體越來越燥熱,武修文受到的精神傷害非常嚴重,芬芳幻夢要消耗大部分集中力去維持那個甜美的夢境。
他沒有和小七講家裡長短,沒有那個心力說漂亮話。
小七的眼睛跟著樹叢之間飛舞的蝴蝶,等待丈夫的下一個指令。
過了大概六七分鐘,這段時間裡,似乎一切都安靜下來了。隻剩下太守府邸眾多官員的無聊複讀,剩下城市遠方傳來的煙花爆竹聲。
當門樓的影子漸漸退縮到石獅子旁邊,太陽也完全散發出熱力。
月值功曹的腦袋變成了計時器,在太陽烘烤下漸漸散發出焦臭的味道,從鬢角的毛發長出蒼白的鳥羽,這顆死人頭的獸化症狀越來越明顯。
槍匠:“我走了。”
小七:“一起?”
槍匠:“你還有彈藥嗎?”
小七先是攤手,然後驗槍:“打光了。”
槍匠:“那你看不住我,不如看住我兩個學生,我有辦法。”
“好。”小七沒有任何猶豫,對丈夫非常放心,溝通上幾乎零障礙:“你進去以後用鋼之心和我報平安,我一定能找到你。”
槍匠最後一次檢查裝備,接下來應該是泰野郡的決戰,不過從戰前得到的情報來判斷,這場攻堅難度不會很高。
昨天夜裡在演武坪殺死的門客們,六丁六甲十二神將,還有這個月值功曹,應該就是太守府戰鬥力最強的高價值目標——如果李坤海和他的貼身侍衛有兩把刷子,也不會藏到天亮。
他打足精神,有十二分防備。
一步步往會審廳堂走去,走過花園長街,鑽進林蔭道,再沒有動手殺人——泰野郡的父母官們見了槍匠,立刻跪下迎客,也不敢講話了。
到了會審廳堂的外門,州判官和靈台丞立刻為敵人開門。
到了內門,槍匠去敲門,起初沒有人應。
他再用力敲了敲,門內傳來奉議大夫的質問——
“——情況如何了?!是誰來了!”
槍匠說:“張從風。”
大廳裡傳出一陣嘈雜人聲,最聒噪的那個就是李坤海。
“他來了!他來了!”
“妖僧來了!如何與他鬥!斷事審理!忠顯校!你們去!你們去!”
忠顯校:“啊?我?”
斷事審理:“卑職隻是個從六品的伺察督事如何與這神仙周旋,李大人,您要我死麼?”
李坤海暴跳如雷:“我不管!誰能擋他?!我賞他黃金萬兩!”
這位太守身邊已經沒有可用之人,他是泰野郡的門麵,家裡豢養的授血怪物也不能親近——他要和這些智人混在一起,才能保住一身正義人皮。
如今府院裡的授血怪胎仙家兵將都死光,哪還有人來保護他呢?
一直在哄太守開心的奉議大夫是個機靈鬼,他趁著承信校和忠顯校不注意,偷偷揭了內門的銷鎖,抱起大門的栓,就這麼開門迎客。
槍匠終於能“體麵”的進來。
左右校尉看見這一身血氣的黑甲殺神,在第一時間就喪失了戰鬥意誌,紛紛往院落牆壁退縮,連武器都不敢亮出來。
槍匠徑直往廳堂台階走,跨過門檻時,屋內的文官武將不由自主讓開一條道。坐在堂屋裡品茶聽宣判的,德高望重有點權力的重臣也站了起來。
主位上的李坤海臉色慘白,兩手扶著椅把,渾身癱軟。
他記得這身衣服,也記得這個形象——
——這是靈光佛祖講過的“死神”,五官特征和甲胄形製,還有那安神靜氣的靈石輝石)法寶。這些特征都屬於槍匠。
“你你你你你你!”
在槍匠的靈壓逼迫下,這頭授血怪物幾乎要現出原形。
“你沒有死?!你沒有死?!”
猶大早就將槍匠的死訊通過仙丹通信網絡告知了所有部下,要振奮香巴拉眾部的士氣,為早日反攻尤裡卡做戰備計劃。
槍匠沒有立刻回應,他在搜索屋內的其他授血單位,確信隻有這麼一個以後。他便站在廳堂裡,打開麵盔以真麵貌視人,要順著香巴拉的規矩來,和這群肉狗僵屍之流,講講香巴拉的仁義道德。
“我要殺李坤海,就殺他一個,殺之前和他講講心裡話。”
剛起了個頭,一眾官將變了臉色,幾乎是出於本能,大多都做不好表情管理,臉上有喜色——泰野不能沒有太守,這是好事。
槍匠鎖定了獵物,與李坤海講起私事。
“猶大是你老板,你有仙丹,把仙丹給我。”
“使不得呀!”李坤海連忙求饒:“不可以的呀!仙長您饒了我吧!”
槍匠:“為什麼不可以?”
“總之”太守大人還想保住人皮。
槍匠震聲逼問,靈壓激蕩。
“你和昆吾真君裡外勾連,殘害泰野百姓,搞邪祭淫祀,為靈光佛祖這頭妖魔辦事。我要你棄暗投明伏法贖罪,為什麼不可以?”
“你不是要抓我麼?怎麼躲了一夜?月值功曹喊來的幫手已經死光了,是我殺的。”
“這些仙兵仙將在你眼裡算不得人?他們要救你保你呀”
“李坤海大人,為什麼要求我饒命呢?”
“還是說你知道,你心裡清楚.”
“你這忘恩負義卑鄙無恥,膽小懦弱陷害忠良的狗官!你知道自己大難臨頭了?!”
“我到街口就看見關香香要送去鍘刀受刑,她犯了什麼罪?”
“你要和我講大夏法律麼?李坤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