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糧倉的路很遠很遠,鯊鯊要走很久很久。
它還沒長大,所以會困惑,會傷心,它依然有理想。
強哥已經長大很久很久,他的心回到了身體裡,知道此時此刻什麼最重要。
回到太守府邸。
穿過悠長的花園小道,來到太守府的會審廳堂。
傳令兵一個接一個跑出去,卻沒有任何一人回來,這讓李坤海越來越慌亂。會堂的外門內門緊閉,自從犯婦關香香被兩位尉官帶出去以後,這屋裡就安靜下來,再沒有一個官員敢說話了。…。。
他們或許猜到了什麼,但是不敢說。來自隔壁校場的喊殺聲、爆炸聲、垂死掙紮的悲鳴聲,似乎都聽得見,但是不能聲張——誰要敢說出口,誰就是怯戰畏死的叛徒,要被太守以亂軍心的罪名鍘死。
奉議大夫是太守身邊一等一的糊裱匠,自四更三刻起,他就一直在講話,要太守開心。
管刑事的府推官在鍘刀上慘叫,死前那一聲哀嚎傳到府上,李坤海立刻命府兵去查探。
奉議大夫說:“不必擔心!李大人!那一定是賊人伏法受誅,如此哀嚎叫喚出來!死相肯定淒慘,左右人證見了肯定老實招供。”
過了一刻,府兵沒有回來。
太守有些心虛,於是命傳令兵再去。
奉議大夫說:“或許有謀逆狂徒要劫法場.”
又過了一刻,傳令兵也沒有回來。
太守再喊人去支會月值功曹,命令門客趕來保護。
這一回,門外不斷吹來冷冽血腥的臭氣——
——奉議大夫立刻命人把內門外門都關上,兩個側門也用宣紙沾米漿堵住,門縫都透不得一點風。
“李大人!府上門客果然是好神通!”
李坤海尷尬的訕笑著:“嗬嗬嗬哈哈哈.何出此言呀?”
奉議大夫點頭哈腰笑道:“這命令一發出去!隔著一個校場,一個馬場,卑職都能感覺到刺骨殺意,想來是李大人平日樂善好施,廣結良緣,俗話說得道者多助——這六丁六甲仙官武神一出手,我這個凡夫俗子都能察覺到仙力威壓呀!”
“哈哈哈”李坤海已經汗流浹背,他擁有靈能,還是一隻紅閃蝶,大概能猜到外麵發生了什麼,可是他不能說。一旦把話說明白——這一屋子的下屬恐怕會立刻將他分屍,搶到一根腳趾頭,都能送給敵人當功勞!
到了五更天,屋外蒙蒙亮起來。府邸再也沒有聲音,連蟋蟀麻雀的叫聲都聽不見了,隻能聽見諸位文官武將的呼吸。
奉議大夫又說:“看來神將已經平亂,要開門去迎接麼?”
李坤海哪裡敢開門,這一層薄薄的包銅紅木是他最後的心理防線。
他隻覺得自己在油鍋上煎熬,前後左右都有人盯著,也不能找借口脫身,竟成了甕中之鱉。
“協律郎!你去看看!”李坤海馬上說。
協律郎臉色劇變,再看會堂裡人頭攢動,往日同袍都默不作聲的盯著自己——他被架上火烤也不能抗命。
他走出大門,見不到一人,於是回頭喊了一句。
“李大人!沒有人!”
李坤海接著說:“你走到校場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協律郎繼續往外走,到了校場——
——他定睛一看,拂曉的陽光恰好灑在人肉浮屠,照出一座屍山,旁側倚著牆建起人頭高塔,他內心癲狂卻強作鎮靜,重新走進門裡。
“李大人!”…。。
協律郎早早就望見花園街口之外,府邸大門石獅的月值功曹,這月值功曹的衣物落在一邊,腦袋孤零零的放在石獅子上,有兩個穿著黑甲的魔鬼守在府院大門,遠遠的看著他,似乎嘴巴裡還叼著奇形怪狀的香火卷煙),似乎是受到魔頭的控製,要以這香火作符咒來殺人。
“李大人!”
協律郎已經嚇破了膽,但他不好說,他不願意一個人死——至少要拖下幾個枉死鬼搭伴上路,不然這光榮傳統文化糟粕怎麼繼承到陰間去呢?他孤零零的多可憐?
“沒有人!沒有人!”
李坤海心裡歡喜,於是又喊了提舉和安撫使到外門去接應傳話。
提舉和安撫使也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走到外門,看清楚協律郎的臉色,終於明白自己大難臨頭。
他們也是這麼想的,互相使了個眼色,立刻明白對方的心意——
提舉嚷嚷著:“——李坤海大人!快出來接見丁甲神將!奉議大夫講得好!夜裡有賊人來劫法場!已經被月值功曹一刀砍死了!”
安撫使接著說:“對呀!對呀!”
雪明和小七看不懂——
——他們原本守在屋外恢複氣力,準備天完全亮了再進屋搜房,畢竟子彈都打光了,不知道會審廳堂什麼個敵人配置。
夫妻倆一包煙都快抽完了,就看見協律郎和猛鬼附體似的,在門前瞎叫喚。
不一會又叫喚出兩個文官,馬上要喊出其他官員了。
這人是越喊越多,每個官員出門來,先是渾身一緊,還有原地嚇尿的,卻對夫妻二人熟視無睹,都往身後當複讀機,這兩百來米的花園街道裡裡外外三重大門,愣是站了二十多個大喇叭,左手倒右手的傳話遞信,一個說完了,下一個才開口——隻怕講得太快,講得太明白,怕不能拉著同袍夥伴一起死。
江雪明不理解這種夏邦禮儀,於是他問趙劍雄。
“劍雄,這是東南的規矩?你老家一直都這樣?”
劍雄沒有進過官場,根本就不懂這種神秘莫測的儀式。
反倒是另一邊,對祖國原本還抱著一絲一毫的期望,還有點盼頭的武修文,心裡的火剛剛被無名氏的天兵點燃了,見到此情此景就立刻眼神黯淡——他沒有什麼願望了,身體裡的魂魄一下子飛走,似乎血也要涼掉。
修文傷到心裡,他看著一無所知的劍雄,可憐丟了小命的劍英,可惜神智恍惚遍體鱗傷的香香。
他又想起自己這前半生到底活在怎樣的迷幻旋渦中——有多少對“趙家兄弟”,要被多少個“武修文”坑死害死,而活下來的人,還要爭著搶著,跪在這四百來尺的長街上,變成一顆顆隻會說廢話說謊話的人頭,如果香巴拉的百姓是肉狗,那他再怎麼掙紮,也隻能變成吃肉狗的僵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修文幾乎當場瘋掉,一個勁的擦眼淚,又狂笑不止,隻覺得荒謬至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雪明:“他笑什麼?”
九五二七的癲狂指數比較高,似乎能理解這種莫名其妙的場麵,就和她拆快遞的時候要擺三台手機一起拍生活vog一樣,每次撕包裝扯彩帶都有講究。
“儀式感太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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