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幻夢的兩臂化為一個鼓風機,在一處陽光毒辣的岩台烘乾木柴,把這些木柴用嫩枝捆紮在一起,分批分次當做火力燃料。
雪明把布包裡的黑砂用力一拋,芬芳幻夢的腦袋胳膊連著半個軀乾發出哢哢怪響,馬上化為一個大漏鬥,從貓肚子裡滴滴答答的往下流出灰白色的泥水來,這算是除雜。
剩下的黑砂粉末,就是雪明用一塊磁鐵從河流中吸來的鐵砂礦。
芬芳幻夢再次扒開雙腿,八根尖利的趾爪在向陽處刨出一處凹坑,大貓腦袋一呼一吸,就成了吞雲吐霧的風道,鐵鎧扭曲變形,立刻造出一個帶小鐵砧的鍛造爐。
貝洛伯格的刀刃亮出暗紅光芒,它沾上一把枯葉,送進熔爐之中,這鑄造爐裡亮出火光,漸漸有了近千度的高溫。
[part2·劍有雌雄]
江雪明就地取材,在黑風嶺的一捧紅泥細細刻出解魂劍的模子,這黏土砂不夠緊密,他便一次次夯實敲打,那造器煉鐵的功夫已經出神入化。拳掌敲在泥模上的聲勢驚人,聽得武修文心臟也跟著這頻率跳個不停。
最後把鐵砂都倒進這胚模中,壓實蓋子,再等鐵砂融化。攏共四十來分鐘的時間,一把劍胚就這麼鑄好了。
“師父,你要造一把假劍?”武修文終於看出點門道,驚訝發問:“這要如何以假亂真呀?”
“彆急.”江雪明打了個響指,芬芳幻夢就從鑄造台形態變回原形。
他與魂威一起細看這假貨,互相討論起製器經驗。
“sd,你看看這個鐵胚子,它熱縮有點嚴重。”
鋼鐵大貓應道:“還行呀,含碳量不高,你澆築出來一定要熱縮的呀。”
江雪明:“我在造模的時候就留了熱縮的材料餘量——如果再精修校正,打磨切削總會有缺陷的。”
鋼鐵大貓;“我先噴個砂試試?”
江雪明:“行。我去找點河沙,你煉成玻璃,進了破碎機打成玻璃珠再噴。”
“要多少目的?”芬芳幻夢問。
江雪明:“一百二十目粗噴一遍,我修了這合模線,冷鍛打掉這個劍柄邊角,再用五百目細噴一遍。”
武修文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師父的身外化身居然會主動開口講話?還和師父聊起煉器心得了?
隻見芬芳幻夢再次化身為熔爐,把工業煉鋼的耗材原料做出來。鐵盔胸鎧之間有了出風口和進風口,嘟著嘴巴吐出一股晶瑩剔透的細砂。
劍胚受了噴砂打磨,原本澆鑄的麻點也變得平順,再到張從風手中用不同硬度的石料敲敲打打,漸漸劃割掉多餘的邊角,它就逐漸變成了屍魔解魂劍的樣子。
“差不多了。”雪明掂量著劍莖,感受整劍平衡。吩咐芬芳幻夢繼續噴砂打磨,這寬厚的重劍就發出一點油膩的光彩來。
最後雪明用貝洛伯格來刻線,隨手把武修文扯來,割開手臂放了兩百多毫升的血當染料。
滾燙的刀刃在這支贗品的劍身留下一道道刻印,仿照著真品的脊骨紋理作浮雕,將殷紅的血液烤成原品那般焦黃發黑就可以了。
最後再把神袍廢物利用一下,作成原品打蠟的粗棉繩,往劍莖打孔,敲進兩顆目釘,取榕樹的木料烤乾熏黑,做成劍首。
大功告成了。
江雪明取出原品,和贗品一起交到修文手上。
“修文,你來掂量掂量,看看這兩支劍。”
武修文把持兩劍,他的身子骨弱,自然是提不起這重劍的,一下子歪斜身體,慌亂拄劍而立,心裡失了把握——
——這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認不清手裡的武器了。
“啊?哎!哎!師父!哪一把是真的?”
雪明從武修文手裡取來真劍說;“這個是真的。”
武修文好奇問道:“如何分辨?”
“我做的東西,隻有我知道。”江雪明難得露出曖昧狡黠的笑:“你沒有這個功夫,百目大王沒有,佛雕師更沒有。”
這是現代工藝標準,是領先好幾個時代版本的煉鐵流程。
如果拋開靈能特質不談,單論鋼鐵本身的材料強度,這支贗品要比原品結實得多,因為在除雜提純環節,佛雕師和猶大也沒有芬芳幻夢如此精密的魂威。
這屍魔解魂劍甚至不如工業流水線造出來的鐵條,它的劍身有許多鍛打痕,材料內部的應力千奇百怪,鐵素體的結構分布遠不如煉鋼廠裡一鍋鐵水來得均勻。
想要複刻它的外觀,對江雪明來說實在太簡單了。冷兵器在現代工業麵前,所有的古法鍛造技巧都要淘汰——不然坦克用的均製裝甲鋼,怎麼不是“鑄劍大師”用古法打出來的呢?
“妙呀!”武修文見了這一手憑空造器的本領,那鼠麵郎中的假人皮笑得聚成一團了,五官都扭曲起來:“這寶樹能造一個假的嗎?”
“造不了。”雪明實話實說:“這個木皮紋路玻璃基底的怪東西,我都不知道它是怎麼來的。”
鋼鐵倒是好說,婆娑剝皮樹的材質摸起來像玻璃,看上去也像玻璃,其中晶瑩剔透的血紅枝丫裡,還有不少白花花的,好似神經網絡一樣的嫩芽。
它也摔不碎,敲不爛,能變成柔韌的膠條鞭子,抽在人身上立刻紮進皮肉裡——要在短時間內造出這麼個仿品,對雪明來說根本不可能,材料都找不到。
讓芬芳幻夢去做吹玻璃的精細活,還要做夾心玻璃,與這不時變化紋理形態的寶樹一模一樣,那可太難為鋼鐵大貓咪了。
“我做這假劍,是為了保下真劍,妖魔拿了這母的,見到公的就不靈了——可是你要我做假樹是為什麼呢?難道你要留下真樹?”雪明問起這個事。
武修文心虛應道:“它有神奇變化.我就想.”
“它不是你的東西,修文。”江雪明立刻指正道:“你喜歡寶貝,也不應該往外找,真正的寶貝在你心裡。”
話雖是這麼說的,武修文還是有些不服氣——
——他聽得懂師父的教誨,這披甲猛虎芬芳幻夢在修文的眼裡,就是師父所說的[心中珍寶],好似一個煉丹房造器爐,會吐氤氳仙氣吹三味真火的好幫手。
可是師父造假貨不也是為了昧下這真品麼?要搞歪門邪道,師父可厲害多了——修文暗暗想。
收拾好寶貝,幾人再次出發,武修文見識了神仙法術,也沒有再去提婆娑剝皮樹的事情。
黑風嶺的山路崎嶇,再沿著蜿蜒小路跨河過溪,走到一處野廟。就見到一個守廟人來迎接。從白天走到黑夜時,太陽剛剛落下山,雪明便看見野廟牌樓。
樓閣牌匾之處寫著迎客詞,說明主人身份。
上書曰:
“丹晨火午水德星君洪福齊天。”
“玉真金戌木德星君神通無量。”
有橫批。
“四方土地。”
武修文小聲提點江雪明。
“師父,這四方土地廟是黑風嶺的前哨,百目大王和珠珠仙子的徒弟駐守此地,有玉真子、丹晨子、火午道人、金戌道人,水德星君和木德星君。鼠麵郎中便是其中之一,道號金戌,聯絡人妖兩界,替百目魔王和佛雕師傅傳話辦事,有招財進寶之意。”
就有一個虎麵人身,身披玄色衣袍,毛發棕黑的強壯妖魔站在野廟前迎客。
它風度翩翩器宇軒昂,兩手一張,似乎要擁抱客人,十分熱情。
“我乃百目大王座下弟子——道號丹晨子,哪個是張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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