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穀川同瑪麗一起跨過了被砸開的牆壁。
這間大床房看起來很整潔,燈光穩定明亮,估計是按照現實世界裡格蘭德情侶酒店正常運營時期的樣子,被複刻進裡世界中的。
而且,這房間看起來……頗具情趣。
畢竟現實原型是情侶酒店,也可以理解。
房間裡的床很大,隻不過比神穀家裡那張稍小一些。
床是一個愛心的輪廓造型,被褥潔白乾淨,上麵散著一些早已乾枯發黑的玫瑰花瓣。
另外,神穀川在這間麵積不小的大床房中央,還看見了一個大浴缸。
毫無遮擋,就那樣擺在床的對麵不遠處。
“咳……全開放浴室,玩挺花。”
神穀川在心裡暗暗吐槽。
至於瑪麗,似乎對這間情趣情侶房間布局沒有太大的興趣。隻是跟著神穀的目光朝著房間中央的浴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心形的大床,隨後便收回視線,無聲站得更貼近神穀川了一點。
大床房的牆紙和外麵不太一樣,不是斑駁破損的酒紅色,而是純白的。
神穀在這裡的牆上,又一次看到了乾涸黑色水筆留下的大字:
“接下來,幫它洗腳會很有用。”
字跡潦草,持筆人寫字的時候,貌似手在不住顫抖。
神穀川摸出手機,對著牆上的字拍了張照。
反正手機能帶進裡世界,留張照片也就是順手的事情。
照片有沒有用就再說,真沒有用的話,回現實的時候再刪掉就是了。
而且目前來看,神穀川這種隨手拍照的習慣還是有點作用的。
通過和之前保留的那張,寫有“你就是案板上的一條活魚……”字樣的照片對比,可以看出來,貌似兩行筆記不是同一個人留下的。
他們的筆跡存在明顯不同。
“幫它洗腳?幫什麼東西洗腳?這行字算是什麼意思,建言?還是活魚旅館內必須遵守的規則?”
神穀川有些疑惑。
這時候,這張大床房的天花板上,突然傳出了異響。
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天花板頂發出淒厲的叫喊聲:“幫我洗腳!幫我洗腳!”
之後就是一陣轟隆隆的巨大響動。
天花板破裂開來,一條長滿剛毛的巨大小腿從天而降。
正踩在房間中央的那個全開放浴缸邊上。
那隻赤裸巨足帶有人類的特征,也帶有些許野獸的特征。
腳上的剛毛上遍布泥垢和血汙,堅硬的指甲尖長像獸爪,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臭味。
嗡嗡。
神穀川的手機震動。
[遭遇異訪怪談,足洗邸。]
[異訪圖錄已更新。]
[怪談名稱:足洗邸]
[分級:d級]
[異訪進度:8]
“難怪要人幫它洗腳了。”
神穀川了解這個突然出現的d級怪談的身份。
足洗邸,日本傳統的民間怪談。
最初的怪談故事,起源於江戶時期的本所。
是怪談本所七大不可思議之一。
具體的背景故事和神穀川現在看到的差不多。
就是一隻夜晚從房頂落下的巨大臟汙裸足,會強硬要求屋主人為它洗腳。
屋主人答應的話,巨足享受完足浴服務,便會離去。
順便還會讓房頂被踩踏出來的大洞恢複如初。
不過,第二天晚上足洗邸又會重新上門,帶著惡臭的臟汙,再次要求洗腳的服務。
如果屋主人不願意幫它洗,或者在洗腳的過程中有所敷衍。
那麼足洗邸胡亂踩踏房間,甚至毫不留情地將屋子裡的人踩傷踩死。
另外,據說足洗邸本性好色。
尤其享受家裡女主人或者女仆為它洗腳。
“幫我洗腳!”
足洗邸立在全開放的浴缸邊上,趾高氣昂。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它本體隻是一隻腳的緣故,貌似感知能力並不算太強。
過了一會,才後知後覺發現了站在神穀川身後的瑪麗。
不過,瑪麗這個b級怪談的存在,並沒有嚇到足洗邸。
上了b級的怪談,因為開始追求神性的緣故,對本身的怪談氣息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把控能力。
例如大栗島上的八尺女。
她刻意收斂氣息後,留下來的怪談痕跡微弱無害。
普通的除靈師就算注意到八尺女遺留的蛛絲馬跡,大概率也會不以為意。
也就是神穀川這種,有著豐富除靈經驗的除靈師,才能敏銳察覺到她的強大和不同尋常。
而現在,為了神穀川能完成“怪談百物語”任務,不將活魚旅館裡的怪談嚇跑,瑪麗也是收斂氣息的狀態。
“女人?很漂亮的女人!你來!你來幫我洗!用你的手一點點洗乾淨!”
足洗邸從天花板上傳下來的聲音,變得粗重且興奮起來。
瑪麗當然是不為所動。
繼續保持貼近神穀川的站位,完全無視了足洗邸的要求。
不過,在她的眼神裡帶點詢問的意味,那意思很明確——
“我可以揮刀砍它了嗎?”
至於神穀,則是麵帶生硬笑意地開始拔刀了。
明亮清澈的太刀,一寸寸從刀鞘中拔出,發出像山泉拍打磐石的清脆聲響。
“不給我洗?你不給我洗!”
足洗邸受到了忽視,天花板上傳下來的聲音終於變得暴怒起來。
那半人半獸的肮臟赤足,高高抬起,照神穀和瑪麗狠狠踩下!
這一腳要是踩中,尋常人類肯定會被當場踩爆漿,暴斃而亡。
“你自找的。”
神穀川的瞳孔凝縮起來,變得深邃又神采奕奕。
他連般若都沒有叫出來。
單憑自己用阿吽之息調節渾身的肌肉,如同一隻迅捷的山貓,弓身閃避,輕易躲開了足洗邸的這一下踩踏。
靈動華美的黑紋陣羽織,在房間裡拖拽出殘影來,形同黑色的鬼魅。
等神穀下一次身形固定,已經連人帶刀出現在了足洗邸踏空的腳背上。
嗡——
一文字嗡鳴著揮落。
像是靛青色的星芒自上而下墜落,劈砍出一弧淩冽的光暈。
刀鋒輕易沒入足洗邸的血肉裡,一直到砍穿了半張腳掌,刀勢才收攏住。
而瑪麗,動作當然比神穀川還快。
她踩踏著翻湧的紅霧出現在了足洗邸的後方,沉重血腥的砍刀裹挾著紅霧,直砍向足洗邸的腳後跟。
勢大力沉的一擊,直接削斷了足洗邸的腿骨。
那肮臟的巨大赤足,這下子終於知道厲害,連忙抽動已經殘廢的小腿,想朝著天花板上的巨大窟窿收攏回去。
但是,得罪了鬼神共主還想走嗎?
神穀川高抬起【報喪女妖】的槍口,扣動扳機。
漆黑的槍口奔騰雷霆,發出女妖嚎啕一般淒厲尖銳的爆鳴聲。
夾雜著磅礴陰雷氣息的鐵彈丸,在天花板上爆裂,紫電白芒席卷。
磚塊碎屑,連帶著頭頂的巨大吊燈都轟然塌落。
煙塵之中,長毛的肥大狸貓從中滾落下來。
它的右腳血流不止,身上的皮毛被雷電侵蝕到焦黑,發出焦糊熟爛的味道,最後抽搐兩下便沒了動靜。
“嗷嗚——”
神穀川的身邊,渾身浴火的犬神現身,朝著那隻瀕死的狸貓撲去。
同時,金球鈴鐺搖響。
象征鴻運的紅白喜氣升騰,【製燭僧的抽血泵】呼嘯飛出。
怪談退治!
……
“咳咳咳……最後一槍好像開太狠了。”
嗆人的煙塵散儘。
神穀川現在正仰麵倒在那張心形的大床上。
剛才天花板坍塌下來的時候,般若也有在一片混亂中現身。
她出來以後隻做了一件事——
戴上妒麵具,將神穀川撲倒護在身下。
至於瑪麗,剛剛天花板塌下來的時候,她也有朝神穀靠近的動作。
不過,瑪麗在保護神穀川這方麵,相對般若而言比較遲鈍。
遠沒有般若那樣及時和無微不至。
她其實更擅長在裡世界砍掉神穀川的腦袋。
所以,現在的瑪麗正麵無表情地站在大床邊上,注視著床上疊在一起的般若和神穀。
喀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