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裂!”
裂口女按照結城真劍佑的召喚,從高處神穀所在的樹乾現身。
血紅色的風衣在驟雨疾風中飄動,她臉上的口罩已經完全脫落,顯露出咧開的裂口和沾著瑩亮涎水的濕滑長舌。手裡造型驚悚的巨大剪刀兩麵都開刃,開合時發出哢哢的滲人金屬摩擦聲。
扶桑禍種的那些延伸藤蔓和樹枝,被裂口女的剪刀輕易剪斷。
“哦?”
裂口女支援抵達的時候,神穀略顯詫異地側頭看了一眼。
這位平日裡對自己一直非常友善的怪談嫂夫人,身上的氣息非常強盛,和瑪麗以及八尺女有得一拚。
不會有錯的,這是b級怪談全盛作戰時才會有的氣勢。
上次見到裂口女好像是蠻久以前了,那時候她絕對沒有b級。
“是因為我送的強腎九味丸嗎?”
神穀想到了那些陶罐裝小藥丸。
按照賣藥郎的說法,一般人隻要按療程服用下一罐,腎臟的虧損就能被完全補全,後續就再也不用吃藥了,吃多了反而有損害。
可是在知曉了神穀真實存在的朋友,也就是結城大叔修習的是合歡禦靈術後,賣藥郎又表示這種藥結城可以按需求多吃。
看到裂口女現在的變化,神穀算是明白為什麼結城大叔可以按需多吃強腎丸了。
“敢情多吃下去的藥,全都補到嫂子那邊去了是吧?”
這樣想想,結城真劍佑那套奇怪的合歡禦靈術,可能比原本預估得要厲害不少?
難怪他總是吹噓合歡禦靈才是最強的禦靈之道……
原來不是盲目自信。
因為正在激戰中,這些不合時宜的想法念頭並沒有在神穀的腦海裡盤旋太久。
又一個友方的b級怪談入場,趁著奪衣婆和懸衣翁都被其他式神所牽製無法脫身,自己和瑪麗剛剛又都做過一輪喘息,已經不同程度擺脫了犬竹倉介熏香的影響,現在是擊破扶桑禍種最好的時機!
……
砰砰砰!
結城對著禍種開槍,頃刻之間就打空了一輪驅靈銀彈。
他的槍法可比神穀要好太多了。
每一槍全是精準朝著禍種頂部的那顆育種師頭顱打的。
清空左輪內的六發子彈,他快速裝填彈藥,重新瞄準。
這一次戰鬥要是能結束,結城上報報銷的子彈數量估計會很多。
其他的除靈師也開始利用符紙或者法術提供戰場支援,攻擊的對象也是禍種樹乾上扭動的那三個腦袋。
扶桑禍種發出慘烈的嚎啕尖嘯聲,揚起密密麻麻鞭子似的藤蔓回收,擋在軀乾前試圖阻擋除靈師們集中的法術支援。
而這種防禦姿態,則給了近戰的神穀等人機會。
“在你身後。”
瑪麗洋裙飄舞的挺拔身影,於洶湧的血霧中閃爍躍遷。
和她纖細體型不相符的巨大砍刀高高舉起,厚重的刀芒淩厲無比,冰冷刺骨,殺意鼎沸!
周遭浩浩蕩蕩的紅霧幾乎要把扶桑樹所在的整個空間填滿。
隨著刀鋒陡然一閃,瑪麗在禍種的身後露出了身形,刀刃所向範圍內的空間陡然凝固起來,一股毀滅的氣息籠罩四方。
這傾注全力的一刀,破開防禦,狠很砍上了扶桑禍種的樹乾。
禍種軀乾上的三個腦袋,同時發出了慘烈的嚎啕聲,高大扭曲的人形樹木軀乾傾斜倒塌。
哢哢——
裂口女抓住機會,揮動手裡的巨大剪刀。
最下方那顆屬於犬竹水色的腦袋伴隨著她的手起刀落,從成片的密集藤蔓之中翻飛出來。那外形如孩子的破碎頭顱,落到了地麵上,被裂口女一腳踹開。
水色的頭顱哇哇哭泣幾聲,濃稠的樹汁散出,變得乾癟,最後抽動幾下沒了動靜。
少掉了一顆腦袋,原本就負傷不小的禍種更顯虛弱了。
神穀川也同樣伺機而動。
在阿吽之息和般若妒麵具的加持之下,他有著極強的戰場機動性。
在禍種倒塌的一瞬間,手裡的一文字上閃動起詭異的冷光,拖拽著神穀的身體於原地消失。
這個距離剛好。
戰灰技,無想越身。
零點幾秒不到的時間之後,神穀川的身體重新凝實出現,卻是直接踩在了扶桑禍種傾倒的樹乾頂端。
育種師的那顆腦袋有所感知,脖頸下條條藤蔓抽動,筆直地扭了過來。
正對上了白色怪誕麵具下,那雙凝縮到了極致,深邃肅殺的黑色瞳孔。
“你已經死過一次了,塵歸塵,土歸土,不該回來的。”
神穀川居高臨下,手上的一文字片刻不停地落下。
因為右臂上附著有鬼籠手,而且這條鬼手,近期還剛剛得到過一次提升強化。
這一刀的速度和力量,都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似乎是沒有任何花哨技巧的一刀,卻偏偏展現了太刀術的極致,連扶桑樹上的環境氛圍,都為之發生了變化。
風雲變色。
靛青色澤,清澈如一汪泉水的一文字,化作一道長虹落下,如同遊龍破浪般起伏急竄。
在場的除靈師,都可清楚看到神穀川揮刀那一瞬間令人畢生難忘的奇異情景。
扶桑樹周圍繚繞的雲煙細雨,倏地聚攏到刀鋒之上,接著漫天驟雨以電光石火的驚人速度消逸得無跡無形,就像是一文字刀鋒上,有一道能吸納萬物的黑洞。
繚繞在刀鋒上的明煌雷霆迸射。
喇啦!
一道金矛般的電光如同感應到號召一般,從神穀背後漆黑的天幕中穿雲刺落,在眾人頭頂裂成無數蛛網狀的閃光,隻把神穀川淩立於扶桑禍種軀乾之上的身影照得刺眼明亮。
秋毫一斬。
或者這已經不單單是秋毫斬了,而是自顯流太刀超凡階段的最終奧義——
雲耀。
雲煙水汽,暴躁雷霆都被一文字靈動的刀鋒裹挾,劈砍開數不清的樹枝藤蔓,砍中了育種師麵帶不甘神情的腦袋,連帶下方的禍種那傷勢不輕的軀乾都被破開來。
刀鋒砍中育種師和禍種樹乾,都是一樣砍進沉悶木質的手感,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整個扶桑樹冠都在暴露金黃的雷芒照射之下,一片澄明清澈。
原本收縮起來的**氣息,在這一瞬間從刀鋒上席卷擴散出來,變化成滂沱大雨激濺,把神穀和禍種的身影都沒入茫茫的風雨雷霆中。
……
扶桑禍種巨大的軀乾轟然倒塌。
軀乾上僅存的頭顱,隻剩下了犬竹蒼介的那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育種師和水色的意識都從禍種裡消散,犬竹蒼介的大腦居然清明了幾分。
他錯愕地看向自己沒有人形的屍體,又看向不遠處,水色那顆殘破,完全樹木化的頭顱。
“我都……做了什麼?”
犬竹蒼介莫名的平靜下來,終於是感到懊悔了。
距離他不遠處,有一尊地藏像卡在樹枝的枝椏處,體態圓潤,脖子上係著的紅綢鮮豔,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慈悲感覺。
“爺爺在地藏菩薩的引導下,去了奈落投胎輪回。爺爺一輩子都是很好的人,所以下輩子輪回會過上很好的生活。”
犬竹蒼介忽然想起自己曾和水色說過的這句話。
水色和七世生前都沒有做過任何壞事。
他們母子一直都善良的人。
犯蠢的人,隻有自己而已。
在犬竹蒼介這樣想著的時候,一道紅黑色洋裙的飄蕩,從濃重的霧氣中顯現。
瑪麗麵無表情地出現在了他的身邊,手裡拖著的砍刀和樹乾摩擦,發出讓人牙齒發酸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