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談能不能生育？
這一個研究性的課題，神穀川在很早之前就有設想過。
後來他還和結成大叔談過這個問題，之前解決完鬆澤的事情，人外娘愛好者尾崎龍一還在東京的那會，神穀也和他閒聊過這個話題。
當然，聊這些事情完全是為了滿足旺盛的求知欲。
按照兩位合歡禦靈術傳人的說法，怪談可能是理論上能生孩子，但他們並沒有得到什麼實踐的結果。
而就在剛剛，和蟹娘談話的過程之中，這個困擾了神穀很久的問題，終於被解開了。
還是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驚了，怪談真的可以生孩子！
蟹姬是媽媽生的，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雖說剛到達蟹族領地時，神穀川就已經聽聞蟹族是宗像大神田心姬的子嗣。
可當時聽到這個說法，他也沒有太當回事，下意識認為所謂的“子嗣”是一種概念性的說法。
就好比，蟹姬他們也可以自稱是“海洋的子女”類似的感覺。
而就在剛才，神穀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敢情蟹姬他們所說的“子嗣”，就是物理意義上的，真的是從田心姬大神開始，一代一代繁育後代至今的意思。
不管這個說法是真是假，反正蟹族就是這樣相信著的。
這讓神穀川的大腦飛速運轉，將目前所掌握的相關知識都串連在了一起——
已知，神明是可以繁衍後代的。
繁衍的方式，可以有性，也可以無性。
譬如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曾通過交媾生下其他神明，又譬如伊邪那岐從黃泉回來，洗了個澡就又生下了眾多神明。
從這個層麵去推測，就算海洋女神田心姬真的一代一代繁育過子孫後代，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次，關於奧津島上的蟹族是不是田心姬真正的直係後代，神穀想通了以後覺得確實有可能性。
雖說蟹族現在的實力羸弱，完全沒有神的樣子。
但是神生下的孩子，很大概率本來就是一代不如一代的。
就好比“生下”了宗像三女神的須佐之男。
將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視作一代神明的話，那麼須佐之男就是二代神明，宗像三女神是三代。
三代神普遍比二代要弱似乎是很合理的事情。
或許這些次生代的神，剛誕生時身上的神性和神格本來就來源於父母一輩？某種意義上來說祂們生來的力量，就是父母分給祂們的？
所以祂們的起點先天就比父母一輩要低。
就算三代之中個彆神明，未來有了什麼特殊經曆導致實力增強強過父輩，那也是後天努力得來的結果。
再結合另外一條掌握的信息，關於神骸骨——
神穀川知道，神骸骨算是一種和神明息息相關，數量有限的不可再生資源。
最早誕生的神明生下來自然而然會孕育出神骸骨。
可等到神明誕生超過一定數量，將這種資源瓜分完畢，之後再誕生的神就失去了這一種特權。
神性經過繁衍被稀釋，加上得不到神骸骨，神明的後代一代不如一代似乎是既定的事實。
混的慘一點，完全有可能淪為蟹族這樣較為弱小的妖怪種族。
劉皇叔是中山靖王之後，開局不還是得賣草鞋？
祖上確實闊過，但沒有福澤所有子孫後代，差不多是這樣的道理。
“這樣看來蟹族還真有可能是正統的神裔啊，那個所謂的宗像力量，可能也和這種神明血統有關。”
“所以，沒落神裔和妖怪沒有太大的區彆……嗯，按照日本的神話，神明和妖怪之間的界限本來也就挺模糊的。”
再結合神穀的實際情況。
他手下的怪談，雖然絕大多數都是從輿論中誕生，屬於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純野生存在。
但他們和蟹姬這種源於神明的妖怪，可能區彆也不算特彆大？
畢竟手下式神們的發展路線，最終目標就是朝著成為神明去的。
至於這其中的關聯——
“對於真正神明來說至關重要的神骸骨，是類似於天地靈氣的存在。”
“而怪談們，除了賣藥郎那種特殊存在類型，大部分起源於死去生靈的靈魂執念，或者某些能帶來恐懼感的故事輿論。假設執念和輿論隻是構成怪談形成的要素之一，怪談形成的過程之中，還需要結合天地之中，一些看不見摸不著，但實際存在的‘氣息’……”
“文車妖妃孕育的過程之中，我確實有這樣的感覺，那架孕育妖妃的文車是真的有可能在吸收著什麼。”
“大膽點去猜，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氣息’，有沒有可能就是渾濁的，低劣的，無法凝聚出神骸骨的劣等天地靈氣？”
“對啊！目前為止，絕大部分的怪談在被擊殺以後，都會化成灰燼消散。很可能就是重新被打散成了那種‘本源的物質’！被打散的‘本源’擴散回到天地之間，受到其他的執念或者輿論激發，再度形成新的怪談，所以怪談生生不息，永遠不可能被消滅。”
“如果我的猜想大部分是對的，那麼怪談和神明雖然有雲泥之彆，但在本質上不就同宗同源了嗎？”
“所以怪談才可以通過建造神社，吸納信仰，接納神骸骨等一係列複雜有序的強化措施，一步步成為真正的神明？”
“再進一步猜想，那些“低劣靈氣”，那些“本源的靈力物質”，很可能和信仰相關聯。而我作為人類，先天沒有這些東西，所以才需要式神們的神社，提前給我極微小地供給信仰，之後才能夠走成神的正常流程……”
串起來了！一切都串起來了！
小蟹娘一句“我是媽媽生的”，直接掀起了神穀川的一場頭腦風暴，讓他抓住了某些靈感，繼而發散地將一些零散碎片的已知信息串成了一個邏輯勉強自洽的閉環。
雖然一些細節上可能和真實情況有所出入，而且很多內容都是靠猜，但沒準這就是鬼神世界的某些底層邏輯！
“好好好！蟹姬！”神穀川欣喜起來，“你有媽媽，你有媽媽可太好了！”
要不是彼此還不算太熟，他真想狠狠地給螃蟹小罐頭一個擁抱！
“你好怪啊。你到底在……高興些什麼？”
小蟹娘歪頭，重重的蟹殼星兜也耷拉下來，小小的腦袋裡裝著大大的疑惑。
有媽媽當然是好事。
但至於替我高興成這個樣子嗎？
他是一直都這麼奇怪的嗎？
蟹姬實在無法理解神穀川在剛才短短的數分鐘之內到底想了些什麼。
甚至就在她疑惑的這個空擋，神穀川還聯想了些彆的——
回歸一開始的問題。
怪談能不能生育？
這個答案顯而易見，一開始就擺在那裡：
神明是可以有性繁衍後代的。
而怪談們進階發展的最終形態就是神明。
亡靈怪談也好，輿論怪談也好，他們並不像蟹姬這種本身就靠自然繁衍的妖怪怪談那樣，先天可以繁育後代。
但他們可以成神啊！
成了神不就沒問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