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城縣。
吉光寺附近,通往後山的黑暗小路。
一點昏黃的燈光正在路徑上搖搖晃晃。
那座簡陋的木質百寶屋,正在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態,在小路上移動著。
從小木屋的底部,延伸出六隻水墨構成的大腿,啪嗒啪嗒平穩地朝前邁動。
這使得整座百寶屋看起來像是一頭荒誕滑稽的巨獸,從屋子裡發出的那點昏黃燈光,好像巨獸頭顱半開半闔的獨眼,勉強能照亮前方區域。
前方就是昏暗道路的拐角,但是巨型爬蟲一般的百寶屋並沒有在這裡拐彎,似乎是就打算這樣子匍伏著爬進山林的深處。
而就在木屋即將爬上山坡的時候,從它的後方傳來了強勁的馬達聲。
兩道明晃晃的燈柱刺破了周圍黑暗,燈光照射處,能看見纖細的塵埃飛舞,同時也將那座怪物一般的百寶屋輪廓照得清晰無比。
長腿的木屋對後方的異狀並沒有反應。
它本來也就沒有神智,也不屬於怪談,隻是一座受畫匠能力影響的普通建築而已。
呲啦——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
大石俊馬所駕駛的,處於[幽靈加速]狀態下的幽靈馬自達現身。
神穀家的這輛代步車,車身上燃著駭人的黑焰,巨大、厚重、粗獷,如同奔馳的鐵塊,充滿了令人血脈噴張的暴力感。
車輛減速下來的一瞬間,便有一道身影,持著一把璀璨如星芒的大太刀,從後座車門靈巧而迅捷地騰躍下來。
那道身影在明晃晃車燈的照耀之下,落下又騰起,最終自上而下,從天而降踩上了前方百寶屋的屋頂。
轟!
一聲巨響。
正在嘗試爬坡的百寶屋發出吱呀的沉吟聲,沉重地壓向地麵,砸得土皮都凹陷下來幾分。
而那六條水墨構成的粗壯大腿,也在這一瞬間消散不見,木屋裡的昏黃燈光劇烈搖晃。
山林的上空,一輪如勾的彎月高懸。神穀川立於百寶屋的屋頂,慘淡的月光落在他的發頂與肩頭,又在他手裡的童子切安綱刀刃上倒映微光。
他的瞳孔收縮,深邃的同時還帶點慍怒,睥睨向身下:“就是這東西?小鹿和鶴見在這裡麵?”
“阿巴阿巴!”
小小老頭本體在主人的身邊出現,連連點頭。
“行。”
神穀今晚本來是在京都的法輪寺那邊的。
然後突然就接到了小小老頭的彙報,說家裡兩位人類大小姐在吉光寺附近逛夏夜祭的時候,遇到了一些麻煩。
於是,神穀川便乘坐幽靈車來了茨城縣吉光寺。
京都的法輪寺距離茨城縣的吉光寺直線距離大概有將近500公裡。家裡經過多次升級的幽靈車,在進入[幽靈加速]狀態下全速前進,不過十幾分鐘就到了。
其實,神穀家裡的靈車團水陸交通工具都有掌握。
在日本全境範圍之內,不管想去哪裡,都能較快抵達。
路上,斥候大致向主人實時說明了茨城這邊的情況。
於是神穀川大致掌握了小鹿與鶴見的遭遇——
也不知道哪來的老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知所謂,居然妄想擄走他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徒弟!
童子切揮下。
璀璨如星辰的刀光閃爍,雖然收著力氣,但還是直接將百寶屋的屋頂掀開。
神穀川跳入百寶屋當中。
通過屋內暗淡的燈光,可以看到在木質的牆壁上,有一幅極長的畫軸。
延展著掛在牆上,長度幾乎覆蓋了除正門那處以外的三麵牆壁。
而這畫軸上,並不存在任何景物或形象,隻被濃稠而厚重的墨汁所暈滿。
還能時不時看見各處的墨跡於畫軸上濺起又落下。
在這幅巨大的畫軸上,神穀川敏銳地窺見到了徒弟們的氣息。
“看來她們兩個確實是進到畫卷裡麵去了。”
神穀從腰間的【蜃氣布袋】裡,將天戶銅鏡還有殘缺的天之尾羽張取出。
這兩件神器搭配,可以平穩地破除任何空間上的桎梏。
用來幫助徒弟們從畫卷裡麵脫困,完全就是殺雞用牛刀。
不過,神穀川沒有馬上動手。
他又朝著牆上的畫卷望了一眼,能明顯感覺到,兩個徒弟的氣息都非常強盛且平穩。
剛才快追上百寶屋的時候,小小老頭又彙報說,大小姐們已經和那個畫匠打起來了。
而現在神穀就立在容納小鹿她們的那幅畫卷之間。
以他極其敏銳的感知能力,加上天戶銅鏡提供的一些空間上的能力穩固效果,他能夠較為清晰的窺探見,畫卷之中,那些濃墨掩蓋處的戰鬥情況——
小鹿與鶴見正與那個畫匠打得難舍難分,一時間分不出高下來。
而且,持平的戰局是徒弟們靠著自身的硬實力所打出來的,不管是鹿野屋的式神,還是鶴見身上的瑪麗賜福,這些都被神穀視作徒弟們自身實力的組成部分。
一些額外留在她們身邊的後手都並未被啟動。
“嗯……”
神穀川沉吟片刻,將手機掏出來。
在《怪談物語》的頁麵上,能看見一條新的文本通知——
[特殊事件任務,【逢魔之時·八】已開啟!]
[本次任務核心要求如下:擊破“逢魔時組織”成員,未時。]
這個逢魔時任何,是在剛才神穀川乘坐幽靈車靠近吉光寺附近的時候彈出來的。
現在差不多可以確定,試圖擄走徒弟們的,是逢魔時組織的一個非特殊成員,未時。
所以小鹿與鶴見聯手,短時間內正與一個逢魔時成員打得五五開。
還真是長大了……
師父表示有點欣慰。
神穀川重新抬頭,再次看向牆上的畫卷,確定徒弟們的氣息情況,並且判斷她們的戰場局勢,又向邊上的小小老頭吩咐道:
“反正我已經在這裡了,就適當給她們點鍛煉的機會吧。如果情況不太對你就幫她們一把,彆讓小鹿和鶴見受傷。”
……
畫卷之中。
神穀家的兩個徒弟,還在與畫匠以及琉璃廝殺纏鬥。
而這片充滿了扭曲黑暗的奇異空間,在某一個時刻忽然劇烈震顫了起來。
這讓身處於其中的眾人都有點穩不住身形。
身為畫卷主人的畫匠是第一時間感覺到不對勁的。
這突如其來的劇烈震動,一定是因為外麵發生了什麼。
畫匠分離出來一點意識,朝外窺探,外麵正被一種類似於初升朝陽一般的輝光所籠罩包裹,使他完全分辨不出具體的情況。
絕對出了什麼事情。
今晚意料之外的變故,還真是一個接一個。
而明知道情況不對的畫匠,此時卻難以從畫卷裡麵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