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祂的背脊處都快被神穀和瑪麗直接砍穿了,就算這樣也看不見骸骨的存在,那麼可能性隻有一個——
現在暗淤加美所降臨的身軀,並非是祂真正的身體。
而是大量青柳的血肉堆砌,與龍神的意識降臨所組成的。
暗淤加美真正的身體以及神骸骨,很可能還在那片桎梏住祂的未知空間裡麵?
龍神或許本來就不是很看得上現在這具身體,所以沒有讓自身的神骸骨融合到這具身體裡來。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祂被神穀逼急了,降臨的實在過於匆忙,以至於連神骸骨都暫時還無法凝聚在這具身體上。
“如果連龍神的神骸骨都沒能抽掉,能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殺死了祂嗎?”
其實,神穀川也不太清楚,把眼前這頭畸形的龍神斬殺掉以後,到底算是阻止了暗淤加美的降臨;還是泯滅掉了龍神的意誌,使得暗淤加美直接隕落。
但不管是哪一個結果,拿不到暗淤加美的神骸骨,收獲都未免顯得太小了一點。
回報與艱難的戰鬥不成比例。
就像是為了宣泄怨氣,神穀川所持的兩柄名刀,更為狠厲地撕咬進了龍神血肉的深處。
而在這一個瞬間,他忽然有了些很奇異的感受。
首先是如同洪鐘一般的沉悶巨響。
這聲音不像是從現在所處的戰場某處響起的,更像是來自於神穀川的腦海深處。
緊接著,時間的流逝不複存在。
神穀川忽然感受不到戰場上血腥味道與殺戮氛圍了。
“龍神又乾了什麼?”
麵對如此變化,神穀川心裡警覺,隻以為是龍神這副軀體垂死掙紮,又展現出了什麼詭譎的能力。
但緊接著情況變得更加不對勁。
神穀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脫離了龍神的軀體表麵,甚至周圍的環境也不再是神石町的汙水處理廠。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神穀發現自己正處在一片蒼茫的空間之中,天地都是一片混沌,模糊不清,像是一杯正在杯不斷攪動的濁液。
一些無法看清晰的巨大輪廓,似乎是某些極其古老之物,攜帶著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正在這片奇異天地之中扭動著。
而在那些模糊的輪廓之間,唯有一道是清晰可分辨的。
那是一條盤踞著的巨龍。
巍峨如同山脈盤踞在天地之間,暗沉的鱗片緊密排列,閃爍堅硬的金屬光澤。碩大的龍首垂著,龍口張開,露出鋒利的獠牙。
其周身散發著股奇特的邪氣,那是詛咒的氣息,如同從九幽地府吹來的冷風,陰冷而殘忍。
明明是如此威嚴的巨物,但與周圍那些扭曲的,看不清的古老輪廓相比,這頭巨龍得給人的感覺,就不顯得太過震撼了。
巨龍此時並不會活動,像是一尊雕塑一般盤著,一動不動。
而那些模糊的輪廓,則是扭動著從那頭巨龍的身軀穿行而過,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這一幕很怪異。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那些巨型的輪廓,是另一個維度的某些東西投射到這樣的剪影。
“那是暗淤加美嗎?這裡是……困住暗淤加美的地方?”
囚龍之地?
神穀川的心裡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不……不應該是“來到”。
神穀川冷靜下來觀察周圍情況,感覺自己不是真的突然進入到“囚龍之地”裡來了,而是被某種力量牽引著,所以感受到了這裡的情況。
正當神穀警惕又困惑之際,他聽見了囈語。
低沉的,喑啞的,錯亂的,癲狂的。
空洞死寂,又黏滑濕膩。
不是簡單的聲音,像是從深淵的裂縫中逸出的古老咒語,帶著腐化氣息和無儘絕望。
囈語聲在這片奇異的天地之間交織成一張張無形的網,每一聲都如同尖銳的利爪,深深刺入聽者的靈魂。
讓原本就渾濁的空間,更顯得怪誕,那些糾纏於各處扭曲,模糊無法看清的巨大輪廓,則在著些囈語之中欣喜狂舞,無法直視。
而在這一片驚悚的狂歡之中,神穀川聽見足以叫他驚駭的聲音。
有一些他曾經聽過的聲響,夾雜在這些囈語之中!
“徐福!徐福!徐福!徐福!”
“徐福……徐福……”
在如此歡騰的名諱高呼聲中,神穀川看到了一道身影從一片汙濁之中出現。
該怎麼形容那道身影呢?
不夠巨大,和盤龍還有那些模糊輪廓比起來,顯得很渺小,隱約有幾分人形。
不是清晰的,也不是模糊的。
更像是介於盤龍與那些看不清輪廓之間的某種狀態。
哪怕神穀川將眼瞳凝縮到極致,也隻能含糊地窺探到,那道人形的身影,似乎是個中年的男性,穿一身玄袍,手裡提著一柄青銅劍。
男人提著劍,暢通無阻但又頗為緩慢地穿過那些模糊的巨大輪廓,扭曲著前行,一步一步逼近不會動彈的暗淤加美。
隱約之間,神穀感覺到對方似乎停頓下動作,刻意與自己對視了一眼,但又實在看不見他的眼神以及表情。
東渡者,這個絕對是東渡者。
可神穀川剛才並沒有喊他的名諱。
記得賣藥郎說過,他的師父被困在了未知的某處。
所以……東渡者受困的地方,和暗淤加美受困的地點是同一處!?
不等神穀川想明白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遠處的東渡者已然走到了暗淤加美的麵前。
其手裡的那柄青銅劍騰起熊熊火光,猛地貫入了暗沉如鐵的龍鱗之中!
鱗片碎裂,大片金色的血肉從創口翻出,東渡者似乎在嘗試將盤龍體內的龍骨給抽離出來。
至於龍神,哪怕身體被剖開,也依舊如同雕塑死物,隻是盤踞著,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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