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又幽深的地下湖泊之中,兩尊體型駭人的龍蛇神明衝撞在一起,血肉鱗毛互相傾碾的聲響密集又激烈。
那一群沼禦前,雖然持有田心姬的神骸骨,但對那枚神骨的利用顯然是不完全的。
它們隻在群聚融合在一起的情況之下,才能彰顯出趨近神明的力量,與犬神這種完全吸納了神骸骨的神明之間自然存在著不小的差距。
再加上又有封鎖了空域的八咫鳥協助犬神作戰,這場戰鬥神穀一方沒有理由會輸。
“吼!”
犬神震聲嘶吼,氣勢要遠勝與它糾纏在一起沼禦前。
鋒銳的尖牙與利爪上業火雄渾,絞碎開沼禦前的黑鱗。
那滾蕩的焰火由於有龍蛇力量的加持,遇水不滅,也不見絲毫減弱。甚至是愈燃愈烈,紅焰裡迸射出粘稠的藍光,仿佛泄洪一般,浩浩蕩蕩,扯開沼禦前的血肉,火舌怒舔,發出陣陣焦灼臭味。
沼禦前招架不住這樣的攻勢,在犬神的鉗製之下,又鑽不回湖底去。隻能慘嚎悲鳴著劇烈扭動身軀,蛇尾蛇軀數次整整撞擊到石塔的牆麵上。
而這種掙紮於事無補。
已經得到主人明確指令的犬神沒有半點留手的意思,它的尖牙已經撕咬下沼禦前的大片血肉,並且囫圇吞咽下肚。
血腥無比的撕扯之間,狗子身上的龍蛇氣息更加強盛了。
它身上的龍鱗倒豎,彼此鏗鏘碰撞,周身滾燙的熱力把湖水蒸騰成滾沸的煙霧氣浪。在那一片朦朦朧朧的乳白色之中,犬神的身影顯得分外猙獰,不斷有金色的光芒從它的身上流溢,隱約形成一條黃金澆築的盤龍模樣,碾壓上沼禦前的身軀。
狗子的勇猛完全在神穀川的預料之中。
他沒有像八咫鳥一樣,直接參與到剿殺沼禦前的戰鬥之中去,而是依舊立在石壁的階梯通路上,並且把注意力再度放到了巨浪動蕩的湖麵上。
雖然成群的沼禦前都已經現身,但神穀川總感覺,這大湖水下似乎還有彆的什麼東西存在。
他沉著氣,眼眸凝縮,一遍又一遍掃視湖麵,最終視線停留在了湖心中央的某一點上。
“那裡。”
在神穀有所察覺之際,他的視線落點處,動蕩的水波變得平靜。
更準確來說,是隻有那數米見方的地方,漆黑的湖水陡然平複下來。至於其他的水域依舊受到犬神與沼禦前的戰鬥影響,驚濤駭浪交疊不斷。
下一秒,那如同鏡麵一般平穩的小小水域之中,稍稍蕩開漣漪。起初隻是微不可見的圓形水波,但轉瞬之間,便有一條漆黑的水柱從湖底倒拔起起來。
黑色的水柱螺旋上升,鼓動躁怒的狂風,直襲向尚在酣戰之中的犬神。
“瑪麗!”
好在神穀有所準備。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血腥的紅霧如同傾倒的高牆一般滾了出來,正攔在那道水柱之前。
紅黑色的洋裙從一片腥紅之中搖曳而出,沉重的砍刀迎著水柱猛然劈落,生生將那道氣勢洶洶的水卷分成兩半。
一道厚重的人影從分開的水流從中滾出,沉甸甸落向水麵。
但又未完全沉下,而是踏足於湖麵之上。
那道漆黑的人影身上,散發著無比沉重,又無比鋒銳的鬼神偉力。在其周圍仿佛整個空間都在悄然間收縮,劇烈的狂風呼號,風聲裡又似乎夾雜著隆隆鼓點,連瑪麗所控製的紅色霧氣,都被這股惡風吹散開來。
如此的光景,隻是瞥一眼,都能令普通人心膽俱寒。
從湖中出現的,又是一柱神明。
這尊神隻,周身披覆著極其沉重的黑色甲胄。皮籠手、皮遝與周身的甲片勾連在一起,渾然一體,當上麵的惡鬼雕紋,栩栩如生,又不怒自威,自帶一股難以言喻的威懾力。
碩大的星兜遮罩住這尊神明的頭部,濃稠的黑色水珠,就如同門簾一般從的頭盔上滴落下來。隻能看見兩團腐朽的死光凝在威嚴的星兜裡麵,邪性與惡念躍動不止,仿佛永世不熄。
不同於沼禦前,哪怕光從登場的氣勢來說,這絕對是個強敵。
唰。
狂風鼓動,那尊黑甲的神隻手中,翻出一柄漆黑的鐮來。
那是一柄長約兩米的長柄鐮刀,與八咫鳥的慣用武器有些相似,不過無論是柄身,還是鐮刃,都更加的細長和鬼祟,尤其是鐮刃部分,左右兩端都有刃尖,造型如同一隻振翅的烏鴉。
“那個……是建禦名方神嗎?”
看著突然殺入戰場的又一個敵人,神穀心裡生出這樣的想法來。
建禦名方神。
相傳是天孫降臨事件之中,對天津神勢力堅定的武裝反抗者。
是大國主180位子嗣之一,據說有風神的神格,同時也是葦原這片地上神國最強的武神。
此外在現世中,建禦名方神的神社舉行大祭時,豎立在神龕上祭神正是一把鐮,作為鎮風法器使用。
應該就是了。
除去建禦名方神以外,神穀川想不到葦原水穗國裡還有哪一尊神明一登場就帶有如此的壓迫感。
呼――
湖麵之上,狂風仍在肆虐,吹得血腥的紅霧難以彙聚在一塊。
黑色的重甲踏著水麵朝著瑪麗碾去。
明明看起來沉重無比,但建禦名方神的行動本身,卻是異常迅猛。細長的鐮在的身前掃出,鐮刃撕裂開大片空間,使得湖麵上狂風怒號得更加厲害,呼呼作響。
而除去風聲以外,建禦名方神橫掃出來的鐮本身,卻又是死寂無聲,不帶一點聲響的。
鐺!
壓抑的鐮與血腥的砍刀砸在一起,四周的聲音仿佛在這一瞬間被隔絕,隻留下瑪麗的心跳聲還在她耳邊轟鳴。
“唔……”
僅僅一次這交刃,瑪麗便被打退出數米之遠。
襲紅黑色的洋裙被稀薄的紅霧縈繞,又跟隨漆黑的湖水之上的罡風烈烈搖擺。瑪麗拖著砍刀重新站定,頭頂那抹頭紗飄落,原本端盤著的長發如瀑潑開。
長期以來,正麵交戰瑪麗很少吃虧。
像是現在這樣剛一交手,就感覺受到壓製的情況,更是屈指可數。
當然,本質極其好鬥的瑪麗可不會就此退縮。